“我……”
小青面上带着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什么答案?
莘华容不解地看着她,“为何不知道?你与阿棠是母子,若是阿棠知道你这段日子一直守在他身边,他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怎么可能?
小青勉强笑了下,眼里有数不尽的苦涩,道:“她不会开心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虽说她与莘华容是主仆,可实际上二人感情深厚,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过往那些事情在她心里压了太久了,沉得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快承受不住的时候。
此时,听到小姐妹问起,她再也忍不住,第一次提及她与傅玉棠的过往——
“我从来没想过要将她生下来。
离开侯府后,我察觉出自己有了身孕,便立刻找大夫拿了堕胎药。
却没想到那大夫是个庸医,我要的是堕胎药,他却给我开了保胎药。
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肚子已经大了,没办法再依靠药物堕掉……”
那时候的她,其实也不过十四五岁。
看着一天比一天的肚子,她慌得直想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在她看来,那是傅平安肮脏的血脉,是破坏小姐生活的孽种,更是时时刻刻提醒她那不堪过往的伤疤。
她太想把她给堕掉了。
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她的人。
“因为月份太大了,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出手帮我堕掉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怕会一尸两命,哪怕我跪着求他们,表明自己愿意事先签下生死状,是生是死都绝无怨言……”
小青轻轻地说道,茶水的热气氤氲而起,模糊了她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颓废,声音缥缈得似雾气,风一吹就散。
“后来,我无意中听人说有了身孕的妇人若是剧烈运动,或是劳累过度,便有极大的可能造成胎儿流产。
于是我便跟着庄子里的人一起下地做农活,我希望腹中的孩子能自然流掉,哪怕会大出血,哪怕我会因此丧命也没有关系。
可是,她太顽强了。
即使我这般折腾,她依旧坚持到了出世。”
小青闭上眼睛,她还记得傅玉棠出生的那日,一直阴雨绵绵的秋日突然出了太阳。
庄子里的人们趁着难得的好天气,与附近的农户们成群结伴跑到山上摘野果去了。
而她因为身体太过笨重,行动不便,便留在房间里休息。
那时候,微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床上,耀眼又温暖。
可她的心却冷得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
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她独自一人生下了腹中的孩子。
“我一点都不想要她。”
小青睁开眼,看向窗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就算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也不想要她。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遭受过的苦难。
我抱着她,想将她掐死,但是却有那么一瞬间,下不了手。
她是那么的小,又那么的顽强挨到出世,她还没睁开眼睛看一下这世界……
我心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