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四人出发的很早,等到四人全部到地方的时候,稻舷城早市才刚开放。
虽说现在外界关于稻舷城的风言风语特别多,但是明面上看稻舷城里的百姓过得还是其乐融融的,看不出一丝压力。
四人到了稻舷城之后就分道扬镳了,温傲雪和辰莳卿站在一个摊位前,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包子,听着小贩们不绝于耳的吆喝声。
辰莳卿自觉担下了套话的活儿,他咳了咳,对着正在蒸包子的小贩说:“小哥,我们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不知道稻舷城可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小贩抬起了头,“害,稻舷城玩的地方可不少,您二位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没什么活动,不过明天是我们县令大人举办的宴会,二位如果没事,正好可以去瞧瞧。”
辰莳卿笑了一声,“县令大人举办的宴会,我们也能进去吗?”
小贩的表情很是骄傲,“当然了!我们县令大人,可是没有一点儿官架子,为官清正廉洁,真心实意的为我们老百姓考虑,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宴会,与民同乐,我们都可以去的!”
温傲雪吃完了手里的包子,接话道:“这样当真是好,百姓与官一同快乐,百姓不畏官,为官者也爱民如子,只是我兄弟二人孤陋寡闻,不知这稻舷城里的县令是谁呢?”
小贩道:“我们的县令大人姓宋,名唤天独。”
“天独,这个名字倒是傲气。”温傲雪道。
摊贩前又来了许多客人,辰莳卿和温傲雪不好继续挡在小贩的摊前,坏人的财路。
于是两个人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两人到了一家茶楼,小二上了一壶茶之后,就动作麻利的离开了。
温傲雪试了试茶温,不急着喝,他道:“明日我们去参加宴会,我直觉感觉昨天夜里偷窥我们的人就在这稻舷城之内。”
辰莳卿道:“既然我们昨夜被人偷窥,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的身份暴露了?”
温傲雪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国事监那帮老东西们亲传的易容术,我可是了如指掌,能够察觉到易容术的人,早已经随着朝代更迭死完了,现如今,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我们的易容。”
辰莳卿也就是刚才脑子抽了,没有想到这一茬,听到温傲雪的话后,他不禁陷入了深思。
忽然,辰莳卿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提到了稻舷城?”
温傲雪点头,“我也怀疑是因为这个因素,可是……我们有手段,惩治了那个偷窥的人,让他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可是与我们同行的那两个人,毫无武力功底,就是两个普通人,他们却没事,所以我就排除了这个想法,另外……”
温傲雪话还没有说完,楼下就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两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了,楼下在吵些什么。
“死人了!死人了!”
“老天爷,怎么死相这么惨?”
“官老爷,官老爷,他们从我店里面就出来就死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这两个看着像是外地人啊。”
“啧,看这样子,还是两兄弟呢,哎,可怜人,这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哟。”
一句接一句的声音,砸的辰莳卿和温傲雪措手不及,他们直奔楼梯,到达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熟悉的两具尸体映入两人的眼帘。
如今在别人口中死相极惨的两兄弟正是方才与辰莳卿和温傲雪分别不过两个时辰的人。
刚才机灵的人已经去禀告了官府,官府里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仵作正在验尸。
人群里,有胆子大的开口了,“官爷,这两个人的死因是不是也和张员外家的一样啊?”
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面色一沉,“莫要胡乱猜测,围观人群速速散去,莫要在这里聚集一起影响公务!这两个人可有什么亲人?”
人群里的温傲雪看到了他们腰间挂的令牌,向前踏了一步,“官爷,我们两个与他们两个是结伴来到稻舷城的。”
人群中发出惊呼,紧接着温傲雪和辰莳卿的身边就空了。
刚才说话的官爷扫视了他们两个几眼,拿剑的手在空中一挥,“走。”
两个人跟着官府的大部队离开了。
大部队从闹市区走向衙门,每个人都对众人的目光熟视无睹。
等到了衙门之后,一个官兵把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们看好戏的眼神。
衙门的装潢也很简单,一点也不奢华铺张,青石砖铺成的路,冷硬无比,堂前高挂了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刚才为首的官兵,此刻却卸下了面上刻意伪装的冷硬,他单膝跪倒在地,行了一礼,“大人,人带到了。”
温傲雪目光看向前方空无一人的座椅,来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片刻之后,宋天独就出现了。
宋天独坐在了椅子上,温傲雪和辰莳卿这时候却控制不住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稻舷城里人人称赞,深得民心的宋天独,如今的样貌令辰莳卿和温傲雪大吃一惊。
宋天独一只眼睛被虎皮眼罩盖了起来,他并没有穿官服,袖子宽大,桌子很高,遮掩了他的手臂,让温傲雪和辰莳卿看不出他的胳膊是否也发生了变化。
这双眼睛……太蹊跷了。
宋天独现在的眼睛和温傲雪预言的一模一样。
温傲雪脑子杂乱,辰莳卿拉了他一把,温傲雪压下了心中的思绪,抬眼看向前方的宋天独。
宋天独对着场内的官兵们摆了摆手,官兵们都下去了。
宋天独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倒是大胆。”
这句话直接就承认了自己昨夜做的事情。
辰莳卿和温傲没有说话,宋天独也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个贱民,难逃死罪。
所以就无所谓了。
宋天独继续道:“你二人的胆子的确是很大,重伤了我,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猜猜你们四个是来干什么,那些虚假的借口,我听了只觉得脏耳朵,莫不成你们是来调查稻舷城的内幕的?”
辰莳卿道:“原先我们来稻舷城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来稻舷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你,然后抄家,株连九族,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狗官 ,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宋天独讥笑出声,“真是好一个赤诚的爱国之心啊,可惜你们两个无权无势,只能是我杀你们两个了哈哈哈哈。”
温傲雪无意与宋天独多争辩,他眼眸泛冷,袖间一亮,手指轻搭在腕间,只需轻轻一点,须臾之间便能要了眼前这狗贼的性命。
温傲雪眼神盯在宋天独的咽喉处,眼看就要发射毒针,左侧角的帘子突然被人掀了起来。
一个老态龙钟,两鬓尽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来了。
寻常老人脸上的慈祥在这个老人脸上完全看不见。
这个老人脸上只有数不尽的阴邪,他两只绿豆般大的眼睛,像扫视两头牲畜一样,扫视着温傲雪和辰莳卿。
片刻之后,沙哑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咳咳,这两个人不能杀,咳咳。”
宋天独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两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他们伤害了我,他们两个必须要死!”
老人瞪了宋天独一眼,他嫌弃宋天独太过蠢笨,忍不住骂道:“蠢货,刚才我算出了两个人的命格不凡,这两个人先留着,日后还有用。”
宋天独还是不满意,他斟酌再三,“不如,我砍下他们两个各自一只手臂,不然,我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愤!”
老人用力地将拐杖拄了拄地,力道很大,拄完之后,老人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他边咳边说:“岂能因小失大!这两个人必须全头全尾的,否则日后的后果你自己来承担,休要怪我一句!”
老人的这番话涉及到了宋天独的底线,宋天独脸色骤然间变得阴沉,片刻之后又恢复正常,他脸上挂了一抹笑,讨好的看着老人说道:“荀老,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听您的,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荀老知道宋天独光鲜亮丽的皮囊下藏着怎么样的龌龊,他也懒得计较,摆了摆手,扔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关在牢房吧,让两个人不死就行。”
“行。”宋天独目送着荀老走进屋子,脸色又变得阴沉,他摆了摆手,两名官兵瞬间出现在了屋子里,“押进牢房。”
温傲雪和辰莳卿想看看宋天独和荀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就没有反抗,被官兵们押着走进了官府的牢房。
牢房里昏黑一片,刚刚踏进牢房,温傲雪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老鼠的啮咬声。
昏暗之中,两名官兵并没有察觉到温傲雪身上的杀意,他们把温傲雪和辰莳卿锁进了牢房,“老实一点儿。”
上锁,两个官兵转身离开。
温傲雪和辰莳卿现在所处的牢房还算干净,两个人还勉强能够忍受。
辰莳卿道:“明日宴会恐怕不太平。”
温傲雪道:“刚才那个老东西和徐凪那个老家伙的面色一模一样。”
徐凪,温傲雪的变态师父之一,嗜好鲜血,嗜好各种邪术,年幼时的温傲雪可没少遭他的荼毒。
由于徐凪整天不干人事,所以身子虚空的厉害,人老得也格外快,面色也常常犯青白态,一眼望去,跟死了差不多。
辰莳卿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那个老东西会不会也和徐凪一样丧心病狂?”
温傲雪不确定,他的直觉告诉他是,“我不能说准话,但是我觉得这个老东西绝对和徐凪脱不了干系,就算两个人没有直面上的关系,这个老东西也绝对受了徐凪的影响,保不准就是徐凪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被人偷偷传了出来,然后荼毒了这些人。”
辰莳卿一想起来昏暗房间里那些阴邪的阵法,就觉得头皮发麻,当时他被皇后那群人扔到了国师监,之后他和温傲雪可没少被这群变态老东西们折磨。
“那怎么办?”辰莳卿没想法,他一向对这些阴邪的东西,都没什么办法能够完全应对,想当初,辰莳卿专攻前朝和后宫以及太子,温傲雪自己一个人对付国师监。
前朝,后宫以及太子都被辰莳卿折腾死了,国师监里的那群老变态也被温傲雪弄死了,国师监也被温傲雪烧了。
可谓是术业有专攻,所以当历史眼看就要再次重演,辰莳卿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温傲雪。
温傲雪从地上拾了一棵干净的稻草,漫不经心地用手把玩着,“不是什么大事,很容易解决。”
辰莳卿相信温傲雪的有把握,他也放下心来,他想要躺在地上,可终究过不了心理那关,“那我们明天要出狱吗?”
温傲雪道:“出狱难免要流一些血,总是打打杀杀的多累,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就行,明日或者今晚,那个老东西一定会来。”
辰莳卿也学温傲雪的样子,身子半靠在栏杆上,“你知道那老东西的阵法是什么吗?”
温傲雪摇了摇头,“徐凪那东西丧心病狂的阵法挺多的,每一样都集体损耗人的元神,在没有看到更具体的情况之前,我还没有办法断定的是哪一个阵法,不过没关系,我知道那个老东西所有阵法的解决办法,都不是问题。”
都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同样都是被折磨了很多年,辰莳卿可是一次都没有发现阵法的解决办法。
要不说国师就是国师呢。
真厉害。
辰莳卿想。
还没等辰莳卿赞叹完,温傲雪就打着哈欠道:“前半夜你守夜,后半夜你喊我,睡了。”
“好。”辰莳卿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温傲雪靠在了他的肩上。
牢房外,月凉如水。
牢房里,暗不见光。
辰莳卿感受到身旁温傲雪轻浅的呼吸声,突然感觉到了时空错乱,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
小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这样的。
互相依靠,互相搀扶,走出了属于两个人的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