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与苻诜回到华阳宫,两个小公主就围了过来,苻宝叽叽喳喳地说:“母妃,父皇来了父皇来了!”
苻锦也上前告状,说:“母妃,父皇不理人,在冒冷气。”
九歌一手牵一个,走进殿内,只见苻坚端坐堂前,眉眼之间藏着怒气,正冷冷地看着她,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九歌莫名其妙,对苻诜说:“带妹妹下去,你们父皇有事情要同母妃聊。”
苻诜也觉得这样的父皇陌生,上前拉住苻宝苻锦,将她们带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父皇要把自己气哭了。
九歌屏退左右,命人关闭殿门,偌大的宫室里,就只剩下她和苻坚两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苻坚这模样,缓缓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苻坚手握成拳,掩不住怒气,问九歌道:“年少时,你南下东晋,在谢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九歌知道是为了谢玄的事情,瞪着暴怒的苻坚,气极反笑,问道:“你希望我发生了什么?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你又不信。”
苻坚敲着桌子,对她说:“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听说,谢玄心悦于你,你……你还去偷看他洗澡,你……”
九歌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他说:“陛下想说我不知廉耻吗?”知道他吃味,这模样虽吓人也好笑,说着不惧于他怒色,上前去搂着他脖颈坐在他怀中,调笑道,“陛下这是吃醋了吗?”
见她这般坦然,苻坚气消了大半,仍旧低声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实话。”
闻言,九歌心底也冒出些隐隐约约的怒气来,没好气地说:“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倾心于我,未行不轨之事。更何况我又不喜欢他,所以能发生什么事?当初南下东晋,不过是当初听闻兰亭集会雅名,所以才欣然前往,在那里,也只是结识了谢玄和谢道韫,还有王家诸子,与谢道韫义结金兰。”
“师父去往东晋之后,在谢家开设学堂,我在旁辅佐。谢道韫出嫁后,桓温北伐,我北上失败被师父带回去后便罚我禁足抄书,与谢玄也不常见,我回还大秦,再去往东晋时,他已与羊氏女订婚,我与他之间,还能有什么?至于偷看他洗澡,更是无稽之谈,还是说在苻坚哥哥心里,我就是如此孟浪之人?”
听见她叫自己苻坚哥哥,心弦没由来一颤。九歌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下文,见他不说话,九歌叹了口气道:“只怕是当初兰亭集会,王谢家公子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之事,我去凑了热闹,才传出这样的流言。至于兰亭集会是怎么一回事,王右军在《兰亭集序》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还要三娘背给苻坚哥哥听吗?”
见他不言语,九歌心底生出了些委屈,被爱人相疑,怎能叫她不委屈?眼见她要垂泪,苻坚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气我自己,当初没有随你前去,才会让你被外人觊觎。”
九歌抬头看他,想说当初她与苻苌有婚约,谁都不可能陪她前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对他说:“当初三娘临时南下,连爹娘都不曾说,更何况那时兄长尚在军中,如何陪我前去?一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苻坚搂住她,心底柔软,缓缓道:“好在,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了朕身边。”
闻言,九歌凑上去,吻住了他喉结。是啊,好在兜兜转转,他心中还有她。
西域,龟兹,方无衣带着僧人回到王城,鸠摩罗什亲自前往城门前接回方无衣,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鸠摩罗什主持龟兹法座,其地位相当于龟兹副王,有自己的金狮子座。每逢大型法事,各国前来聆听佛法的西域国王为了表达无限的敬意,都亲自跪在地上,让鸠摩罗什踩着膝盖登上法座,其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对大漠佛国有所耳闻的人,无所不知白骆驼是西域一位国主敬奉给鸠摩罗什之物。据说,鸠摩罗什将此物赠给了一位神女,此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在外,如他亲临。所以在西域,方无衣所到之处,几乎不会有人为难于她。
秦军陈兵于龟兹王城面前,面对初来乍到的前秦军,龟兹王深知后勤压力对远来之敌的威胁,只要拖延得足够久,就能等来转机。
于是,龟兹王下令收拢郊外的居民进城,命附属于龟兹的各小国闭关自保、坚壁清野。
面对龟兹人的闭门不出,吕光与部将商量之后,决定采取围困战术。毕竟,城内就算物资再丰富,人一多,切断了他们物资供应,不知道能撑多久。
秦军深沟高垒,广设疑兵,用木头打造假人、命令士兵给木架披上铠甲,以假乱真、虚张声势。两军对垒,互不相让。由于消耗巨大,秦军不得不抓紧时间攻城,在秦军攻城的怒吼声中,龟兹王城坠入慌乱之中。
被围困在王城内的龟兹贵族,原本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节衣缩食,忧心忡忡,整座王城抗压能力已达到极限。
“你说,龟兹王会不会向白匈奴人求援?”部下看着吕光,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卷曲的胡须蓄了满脸,一幅不修边幅的模样。
“会,肯定会!狯胡还未前来,无非是双方还没谈好价钱。别忘了,龟兹本就由狯胡支持,他们没有一开始就出兵相救,为的就是想把这次支援行动卖个好价钱。”吕光喝着酒,不以为意地说着,他想和狯胡正面碰一碰,他想知道这些白匈奴人,西域大漠深处雇佣兵一般的存在,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
龟兹城内,梵音阵阵,鸠摩罗什自方无衣回来之后,闭关寺内,对外称为国祈福,不再外出。
寺中,鸠摩罗什一边礼佛,一边问方无衣:“神女认为,我对龟兹王都本次被围困一事不闻不问,是否过于无情了些?”
方无衣毫不在意,看着他说:“你我本就是方外之人,他们灭不灭国,与我们何干?更何况,在龟兹王的要挟下,你已经做了许多违心之事。如今之事若你不愿出面,便由我去做。倘若哪天龟兹王城真被攻破,无他,天意而已。”
见鸠摩罗什不肯出关,一群贵族围坐在王宫内,向龟兹王建议道:“王上,依我之见,不如向白匈奴人求援,他们有大量骑兵,装备精良,定能与秦军一战!”
“白匈奴要价甚高,这点,诸位都是知道的。求援是肯定要求援的,但是他们此次所需银钱,比以往都高。这次所需援军数万人,就算掏空国库,王宫也付不起这个钱。”龟兹王有些无奈地坦白,为的就是让这些贵族也将家底拿出来,共渡难关。
“那怎么办,秦军来势汹汹,攻城之势不减,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贵族并不想掏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身家,怎能说拿就拿,都在观望。
方无衣奉命前来,对龟兹王说:“我奉鸠摩罗什圣僧之令前来,为王宫求救援军一事,略尽绵力。”
看着运进王宫的财宝无数,贵族也不再自持,纷纷慷慨解囊,以倾国之财宝,向横行西域的狯胡乞援。殊不知,捐款这一幕,不过是方无衣配合龟兹王一起演的一场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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