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坛后面缓缓走出来一名身穿白衣,头戴莲花发冠的女子,她轻移莲步慢慢走到众人面前,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上面缀着的小金铃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众人瞧着眼前的圣女,皆屏住了呼吸。只见她一袭白色曳地长裙,腰上系着一根金丝细带,下摆上绣满了莲花图案,粉色的莲蕊在裙摆里若隐若现。
圣女身姿婀娜,面容秀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然的仙气。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于脑后,头上戴着一尊赤金打造的九瓣莲花法冠,华贵绚烂的金饰在她身上没有一丝的俗气,反衬的她更为端庄大气。
圣女的眼眸清澈透明,仿佛能透视世间一切虚妄,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敬畏。人群中有人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嘴里喃喃念叨着:“仙女,是仙女……。”
尖嘴猴腮和人群中的几人互视一眼,大声喊道:“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弄了个人假扮圣女!不过就是为了哄我们再多出些贡金罢了!”
马上就有几个人随声附和着,不坚定的教徒不免又有些疑心。
韩天忌看了圣女身后的任逍遥两眼,也有些担心,这个新来的能应付这场面吗?
任逍遥回了他一个眼神,告诉他稍安勿躁。
柳春珺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越动听,仿如仙乐,缓缓复诵着白莲教义。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天降白莲,救我苍生……凡我教徒,不分彼此,相爱相亲……”
不知什么时候起,圣坛里响起击罄声,音波扩散,圣女的声音如纶音佛语,听的教徒如痴如醉,慢慢跟着圣女一起复诵起来。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天降白莲,救我苍生……凡我教徒,不分彼此,相爱相亲……”
几百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声音响彻整个圣坛,教徒们脸上的神情越发痴狂。
韩天忌和任逍遥对视一眼,挑了挑眉,表示很满意,又对站在一旁的护法孙正义小声说道:“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你找人跟一下……”
圣女领着众人复诵了三遍白莲教教义,又抬手画了几张符,教众见她笔走游龙,显然是极为熟练的,对她更加信服。
位置靠前的几个教徒看了看圣女写的符,对着人群激动的喊了一声:“跟之前教主画的一模一样!”
左右护法过来把符烧了,符灰倒进圣杯,又做了一番法,将圣水分给教徒,众人虔诚的接过,念叨了三遍“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才慢慢的把符水喝了。
柳春珺瞧着众人喝了烧纸灰的水,不由略皱了眉,看了一眼任逍遥,任逍遥冲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等教徒渐渐散了,韩天忌上前搂住任逍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赞着:“好小子,就知道你办事出不了差错。”
说完又看了看柳春珺,嘴角轻挑,问道:“圣女怎么称呼?”
任逍遥挣开韩天忌的胳膊,往柳春珺面前站了站,介绍道:“这是我们教主,也是我大哥,韩天忌。这是新来的圣女,姓柳。”
韩天忌有些玩味的看了任逍遥,哈哈一笑,“柳姑娘,来了我们教里就是自己人了,有什么需要的直管跟我说。”
柳春珺点点头,“多谢教主。”
三人正说着话,有人叫走了韩天忌,任逍遥领着柳春珺到了圣坛后面的院子里,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下。
“等会会派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你,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就跟我说。教主事务繁忙,就不用去打搅他了。”任逍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韩天忌是任逍遥的救命恩人,两人相处了几年了,任逍遥知道他别的都还好,唯有女色一事上不太节制,连前面两个圣女都勾上手了。
柳春珺瞧那屋里被褥齐全,也有些简单的桌椅,一时也想不到还缺什么,便道:“这会想不到缺什么,回头想到了我再跟任大哥说吧。”
两人说了一会话,柳春珺送任逍遥走,刚到门口,柳春珺想起刚刚在圣坛里的场景,忍不住问道:“任大哥,那符是假的,烧了灰也没什么法力,何必要哄着教徒喝呢?”
任逍遥从前也这么想过,这会他笑了笑,轻声道:“反正又喝不死,怕什么。”
柳春珺皱紧眉头,有些不悦道:“这不是骗人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任逍遥赶紧四处看了看,拉着她回到屋里,严肃说道:“这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遍!”
柳春珺一怔,任逍遥有些天没这么严肃跟她说过话了,她心中仍旧不服,声音小了一些道:“可你应该知道,这是在骗人。”
任逍遥冷笑,“我当然知道,白莲教香主、舵主……哪个不知道?妨碍白莲教日渐壮大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倒不必说出来。”
柳春珺闻言心中发寒,喃喃道:“可他们这样信服白莲教……”
任逍遥回想自己从前也这样于心不忍过,她也不过是因为心善,不忍欺瞒百姓。任逍遥放缓了声调,幽幽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快活?你也读过书,应该听过前朝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们活着已经不易,需要一点希望,你非要把这点希望之火灭了吗?”
柳春珺想着沿途看到百姓在田间劳作,一派怡然自得田园风光,不由问道:“这几年风调雨顺,难道他们还苦吗?”
“你家从前有几十亩田,父亲是秀才,赋税便少了许多,家里有屋有店,生活富足,后来又给陈朝安做了妾室,锦衣玉食,只怕你不知道一般的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你以为丰年便可好过些了?天真!你知道多收的三五斗到了谁的手里?你知道什么叫淋尖踢斛?知道什么叫折色火耗?你以为他们在田里做活一年,便可好过一年?……”
柳春珺愣住了,她被任逍遥问住了,一时竟忘记问任逍遥如何这般详细的知道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