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拧着眉,似无可奈何,吩咐人去了。
本想找个理由走人的春姨娘,看着颇为沉闷的气氛,抿着嘴安生坐着没敢开口。
堂中静谧无声,只有杯盏碰撞的声音不时响起。
“哎呀,你瞎吗。”堂外突然响起怒斥声,紧接着是丫鬟跪地求饶声。
“世子夫人恕罪,都是奴婢不是,冲撞了世子夫人。”
“既知冲撞,那还不自扇耳光。”方氏厉声训斥。
屋中人静静听着那脆响巴掌声此起彼伏,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安儿,你媳妇架子倒是大的很啊!”温老夫人半笑不笑说。
“姗姗来迟就算了,还未踏进老身的门,就罚起了老身的人,端的好一副主母架子。”
此阴阳怪气,令温安脸色幽沉,“方氏不懂规矩,祖母见谅。”
他朝屋中一个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垂下眼,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宋薇看见这一幕,勾唇一笑,“寿安堂的人,何时唯大哥马首是瞻了?好生奇怪。”
温周不疾不徐接话,“大哥是世子,全府上下都是他的,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哦,也对。”宋薇点头。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旁若无人的话家常一般。
其余人垂着头,装耳聋,哪个都不敢妄接此话。
温安淡扫一眼,看着二人,眸色阴冷,温老夫人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她后面要做的事情,确全是温安所发现。
他们夫妻二人的意思,岂不是她同下人无异,唯温安马首是瞻?
宋薇就是这个意思。
一府老夫人,却对孙子言听计从,屡屡生事,指哪打哪,同走狗何异。
四人对峙间,方氏绷着脸,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孙媳见过祖母。”
温老夫人掩着眼皮,并不搭腔,温安开口怒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跪下向祖母赔罪。”
方氏愣了愣,“赔什么罪?我为何赔罪?”
温安说,“祖母房中人,何时轮到你颐指气使教训,全无半分规矩。”
所谓规矩,就是不尊长辈,越俎代庖,下了老夫人脸面。
方氏闻言,呵呵一笑,“世子,我好歹是国公府大门敞开,八抬大轿进府的世子夫人,怎连个下人都教训不得不成?”
方氏瞪着眼,要和温安争执到底的架势。
温安气的胸口起伏,若非待会儿有正事要办,他一定狠狠教训教训方氏个蠢货。
而方氏最近也学聪明了不少,温安眸色一变,她立即噤了声。
“是孙儿不曾管教好她,待回去,定严加训斥,祖母见谅。”
温安拱手弯腰赔罪,今日紧要关头,绝不能被任何人影响,拖延了事态发展。
温老夫人虽不高兴,但也终究没再说什么。
宋薇看的兴致勃勃,遗憾方氏太怂。
正此时,被派去寻国公爷的小厮回来了。
“国公爷呢?”温老夫人率先问。
小厮头垂的很低,“国公爷有要事商议,说…说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且搁置着。”
温老夫人手中杯盏重重置在案几上,“你就不曾将老身的话转告他知晓?”
小厮呐呐,“奴才说了,可国公爷说…说…”
“说什么。”温老夫人厉声呵斥。
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国公爷说,朝政才乃天大的事,国事不解决,别说列祖列宗牌位,就是祠堂塌了都不成。”
屋中除了小厮牙齿打颤声,其余人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温老夫人震怒,“混账东西!”
温安脸色也很不好,眼中情绪复杂难测,最终拱手说道。
“祖母,父亲近些日子忙的早出晚归,确实腾不出手料理家事,今日府中人都在,不若就别叨扰父亲了,我们自行解决就是。”
温老夫人蹙了蹙眉,“不等他了?”那能行吗。
温安点头,“孙儿是国公府世子,早该独当一面,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父亲。”
温老夫人瞬间懂了他意思,咬了咬牙,“也好。”
就算国公事后问责,事情已然捅了出来,无法收场,他也只能顺势而下。
温老夫人余光瞟向了温周宋薇所在的方向,缓缓开口,“今日老身匆匆回府,是为着府中一桩大事,有人鱼目混珠,混淆我国公府血脉二十余年!”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宋薇眸中趣味瞬间沉暗下去,阴冷目光直视着温老夫人。
“此等恶行,老身断不能容,温家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温老夫人掷地有声。
春姨娘咽了口唾沫,呐呐开口,“老夫人,您…开玩笑呢吧?”
二十余年,符合描述的,不就是几位公子吗?
世子温安,二公子温周,还有她所生之子……
“老夫人,妾身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国公爷的事,妾身敢以性命担保,三公子绝对是国公爷亲生的。”
堂中数人心思各异,这会子听了春姨娘的话,齐齐蹙了蹙眉,满心嫌弃。
“住嘴。”温老夫人瞪了春姨娘一眼,“没说是你,嚷嚷什么。”
春姨娘长松了口气,不住拍着胸口,“老夫人可吓死妾身了。”
言罢,她眼珠子一转,看向了符合年龄的温安与温周,眼中八卦之火不要太明显。
温安蹙眉说,“祖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莫弄的人心惶惶。”
温老夫人昂着下巴,“既如此,老身就不墨迹了,来人,将人带上来。”
丫鬟婆子离开的空档,宋薇眯着杏眸,在温老夫人同温安身上扫了一圈。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鱼目混珠,血脉混淆?
宋薇倏然想起了府中,对那位先逝婆母的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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