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呼啦啦地要出宫,却又被人拦住。
玲儿皱眉,这次没有李侍卫呵斥,却也没有人直接冲上车来。
侍女去看,告诉玲儿,“陛下,是元妃,他现在跪在车前。”
玲儿只感觉头疼,最后还是挥手让人上来。
“呜呜陛下,元元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闻言,玲儿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道:“下次不要拦车,很危险的知道吗?”
元元却双眸一亮,“陛下这是在关心我吗?”
“……”罢了罢了。
玲儿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最后放弃争辩,只是不许元元再像昨天那样与她亲密。
元元这回乖了,完全没有昨日恃宠而骄的嚣张气焰,乖坐姿势像个孩子,只是手时不时揉着膝盖,次数一多,玲儿就注意到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声,“你膝盖怎么了?”
“只是昨日太过心系陛下,不小心摔着,已经有太医看过了,不碍事的。”
这话说得又可怜又大度,听得玲儿一个女人都心头颤动,她不敢搭话,沉默地往车窗外看。
元元见她这般,十分失落,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外边街景繁华,熙攘热闹,让玲儿不由被吸引。
她过去那些年都住在小村落里,从未出来过,也无法想象这般多人热闹的场景,不自觉就分了心神去注意。
忽然,她看见一个楼背面院落里被拖出一个人,那人看着有些眼熟,玲儿一定睛,心下大骇。
这不就是昨日那伶人么?
不等她再细看,马车已经转了方向,再也看不见之前那处的情况。
等到了约定地点,玲儿有点心不在焉地下车。
元元注意到她的神情,困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玲儿摇摇头没说话。
元元见此想要活跃气氛。
“居然是晚南阁哎,我许久没来这儿吃过饭了,陛下今日来做什么?”
“来找我夫君。”
“夫君?”元元愕然,眼里已经有崩溃之色,“假的吧,陛下怎么可能会有夫君?!”
玲儿见到他这样,有些不忍,却还是道:“我自然有,而且我爱他。”
“那我呢?陛下眼里可曾有元元?”
“……没有。”玲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敢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需要夫君的爱。”
元元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绝望惨笑,“可元元也需要陛下的爱啊!”
玲儿已经完全不敢接话,她一挥衣袖,匆匆入了晚南阁。
到了指定雅间,玲儿却见雅间空无一人。
忽然,身边箭矢呼啸,玲儿转头,就见元元忽然扑身而上,用身体为她挡住了箭矢。
“元元!”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狗皇帝这么好骗,一个无须有的人就能把你骗出宫来!”
玲儿颤抖,失声,“你说什么!”
对面的人却不再废话,直直朝她攻来!
身边的侍女拔剑抵挡,喊她快走。
她怀里的元元也颤抖着道:“陛下快走,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
玲儿这才从被骗的呆滞中认清现实,咬牙抱起元元。
“要走一起走!”
好在李辰海之前有吩咐,陪同玲儿出行的人够多,她虽狼狈,却顺利回到宫里。
一到宫中,她就立刻让太医来给元元医治。
太医抢救了整整一个晚上,元元却依旧因伤了心肺而无力回天。
玲儿难以置信,她第一次直面有人为她而死。
元元是如此鲜活,却在认识短短两天内就成了一具尸体!
悲伤着,玲儿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某一幕,立刻让人去找秀月。
不过半个时辰,秀月的消息传回,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尸首。
“秀月在陛下离开红夜楼后,被认定是让陛下嫌弃,楼里老鸨命人折磨他了一天,他没能熬住死在昨日下午。”
玲儿觉得自己已经不太会呼吸了。
她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尸首。
这是怎样一具躯壳?露在外边的肌肤已经见不着一块好肉,到处都是伤口,就连那张好看的脸蛋都被划了几刀,口腔内充血肿胀糜烂,明显被人以滚水灌入的痕迹。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玲儿捂住嘴,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短短两日,她居然已经害死了两条人命!
一个为爱她殒命,一个因她不爱他殒命,而她却只惦记那至今不闻片言的夫君!
这么好的男子,她何德何能!
……
玲儿从梦境中醒来还久久回不过神。
温音等她缓了一会儿,运冥灵力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好吧。”
玲儿看向她,“我在大燕的三十年只是黄粱一梦?”
温音真诚地看着她,“先解除鬼气圈吧,不然这一村人要死了。”
玲儿闻言,立刻收起鬼气。
温音见屋内布景撤了美化,听到外边有人活动的声音,笑着对玲儿道:“为帝三十年眼皮子可不要像之前那般浅了。”
“所以果然是假的了。”
“你要是赶去投胎,说不定就成真的了。”
温音这话可没有说谎,虽是梦境,可玲儿身上已有帝王紫气,可见其造化。
至于她曾怨鬼杀人的事,不打紧,这都什么年代了,怨鬼杀凶是被许可的,只要不伤及无辜,当世的阎王殿也不觉得该阻止。
这也是她离黄泉这么近却一直没有鬼差抓她的原因。
玲儿一梦醒来大气了不少,对温音一拜告辞后消失在她眼前。
温音也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去找老头。
老头就等在外头,看她来,高兴地夸赞,“真是年轻本事足,老头我好久都没解决的事,你一下就解决了。”
他鬼气大盛,但温音已经不怕他了。
“老人家,您现在可以兑现承诺了吧?”
老头顿了顿,有些迟疑,“这黄泉,你真要去?”
温音微笑,“巧了,我还真要去。”
“你去黄泉做什么?”
温音收敛起笑,“您不会要出尔反尔吧?”
老头叹了口气,抬头望天。
温音就要问,却见一五六岁孩童经过,看到老头,拍着手打招呼,“鬼老爹好!”
“好好好,这么晚你怎么跑出来了。”
“鬼老爹又糊涂啦,现在是白天,我们小孩的事少打听!”
这村的天无论何时都昏昏沉沉,只能隐约辨别外边有没有天亮。
温音蹲下,“小孩,你是怎么认识鬼老爹的?”
小孩对她做了个鬼脸,“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略略略。”
“……”只能说不愧是人憎狗厌的年纪,真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