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的眼底满是失望:“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时间变成这样的呢?”
姜玉颍坐在一侧,静静地挑拣着新赐下的夜明珠,“姐姐这就难为我了。我只知道,这夜明珠一定要选大的、亮的。”
来报信的小金子讪笑着立在一旁,不敢出声。
程莞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她知道,那楚渺太过滑头,必然活的不会长久。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溺死在那烟雨湖中。
而陛下得知此消息后,只淡淡的甩下一句话:“一个奴才而已。”
程莞听在耳中,心下大伤,不过是帮助柳珺瑶忽悠了他那么一回,他就必须要他的命!
姜玉颍理解的却是另一层意思:“一个奴才,可能在咱们陛下眼里,根本算不得一条命!”
程莞低眸苦笑了下,没再出声。
送走姜玉颍,程莞瞧着天色尚早,她理了理胸前的衣襟,轻声道:“到东宫一趟吧。”
小蝶有些疑惑,“主子,如今太子恰在课间。”
程莞挑唇微笑,“无事。走吧。”
一行人刚到东宫,便听到里面热烈的辩论声。
程莞静静地立在宫门之外,示意下人莫要通报。
等得天色微暗,数名大臣才依次从东宫而出,程莞一一行礼,目送他们离开。
罗永也在其列,瞧见程莞,几欲主动开口说话,却因着身边有旁人,压了情绪,点了点头,离开了。
程莞这才拾阶而上,推门而入,“清儿,母妃来瞧瞧你。”
话音未落,瞧见宴凌启还在桌前同清儿说些什么,罗永之前带着的那个孩子,呆立在一旁。
程莞立刻止了步,屈膝行礼,“抱歉,本宫以为,已经都走了。”
宴清的语气欢快,快步走了过来,“母妃,无妨,王叔本就宿在这里。”
程莞一脸疑惑,“你父皇知道吗?”
宴清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父皇知道。因着清儿年幼,实在是有太多事情不懂,所以,才恳请父皇让王叔宿在东宫,帮助清儿学习的。”
宴凌启在一侧低头认可。
“那便好。”
宴清却如小大人一般,“母妃既然来了,今晚就在这里用晚膳吧。儿子去催催他们。”
而后朝着旁边的小男孩道:“苏岩,我们一起。”
苏岩轻轻点了点头
程莞还未出口拒绝,宴凌启在一旁拱了拱手,“谢过太子殿下。”
瞧着清儿坚毅的背影,程莞一时间不知这样是对是错,在普通人家,七八岁的孩子,都还在玩泥巴,而清儿却要早早地成熟起来,处理国事!
宴凌启在一旁瞧见程莞的神情,听着窗外骤然而起的风声,开口道:“贵妃娘娘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有治国之才,这些事情,他只是没有接触过,一些东西不太理解。可是真的理解起来,却又是非常快的。”
“本侯早就说过,太子殿下,非池中之物,只要稍加辅佐,来日定能成为一国明君。”
看着侃侃而谈的宴凌启,程莞的神色镇定。
“为什么?”
听到程莞冷冷的发问,宴凌启仿佛早已在意料之中。
小蝶等人听出程莞的语气不对,缓缓低眸退至殿外。
宴凌启顺着殿门往外看了一会儿,宴清正和苏岩边走边说,若要回来,需要不短时间。
他深深吸了口气,拱手一礼,“不敢欺瞒贵妃娘娘,本王想为自己的后半生多多尽些力。”
“何出此言?”
程莞已经想到很久之前的那抹暗红身影,但是,她需要听到他说出来,坦诚相见,才是他们一起筹谋未来的根本。
宴凌启抿了抿嘴,郑重开口道:“陛下已经今非昔比,一趟出巡,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人死在豺狼之口?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份太平,巧舌如簧?”
“本侯不想后半生就这么磋磨下去,更何况,本侯有不情之请!”
说着,宴凌启缓缓屈下双膝,朝着程莞的方向缓缓落地。
“将来的某日,本侯愿自降为民,只求娘娘允君仪出宫。”
看着宴凌启深深地将头埋在地上,程莞身形踉跄,后退了一步。
“大胆!”
她轻喝一声。虽然早已知道,他和安妃似是有牵扯不清的联系,但是,从未想过,他竟然就为了这个,如此极力拱清儿上位!
宴凌启缓缓抬起上身,不躲不避。
“你就不怕本宫即刻派人通知陛下?”
宴凌启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上位,于娘娘百益而无一害,您没有理由!”
程莞将手中帕子紧紧攥着,眸中却无甚波澜,“你怎又如何断定?”
宴清启低眸苦笑了下,缓缓站起,“贵妃娘娘,您难道忘了吗?”
“姚氏诛你全家,就算他一开始不知,可后来他知道了以后,怎么做的?有果断地为你报仇吗?没有;”
“程文为何死在了回程的路上?他有直接分辨此事吗?”
“此等和您息息相关的人命大事,您难道忍的下去?”
宴凌启的步步发问,程莞终是站不稳,歪在了一旁的梨木红凳上。
宴凌启瞧着她的模样,不忍再刺激她。
“本侯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本侯只想和最爱的人,和母妃一起安享剩下的人生。贵妃娘娘若要去说,便去吧。”
说完,背过身去,留一个清冷的背影冲着程莞。
程莞强压胸中的愤懑,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就是要逼他说出来,不把底牌亮出来,这条路如此艰险,她不能去全然信任他!
程莞靠在椅背上,眼底闪烁着怒火。
“好。本宫定与镇国侯,同进退!”
宴凌启闻言,缓缓转过身来,深深作了个揖。
“接下来,镇国侯有何打算?”
宴凌启转身呈给程莞一杯茶,“不久,本侯会随陛下亲征。你放心,本侯必保陛下安然归来,只是,陛下头疾已久,本侯想,归来不久,陛下就可以荣退了。”
说着,他低眸浅笑了下,“贵妃娘娘可想知道,陛下怎么忽然动了亲征的心思?”
程莞轻轻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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