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将那一摞书册转手递给小蝶,恭敬地行了个礼。
“参见贵妃娘娘。此乃太子册封所需各项流程仪制,供您参考。涉及多代王朝的密要,微臣不放心,特地得了陛下特许,给娘娘送过来,请娘娘过目。”
程莞伸手翻开一卷,发现有些文字竟然全然看不懂,遂苦笑了一下,“罗大人真是难为人了。这上面的字,多数都不认识。”
罗永淡淡微笑,“娘娘不必忧虑。”
指着身后的小书童道:“这孩子的记忆力过人,微臣已经悉数教过他一遍。娘娘若是看不懂,可随时问他。”
程莞瞧着跟清儿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你叫什么?”
“云飞。”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显出这孩子并非普通人。程莞有些疑惑地望向罗永。
“娘娘放心,这孩子是我在铁矿之时,无意中救下的。因着被落石砸伤了脑袋,吐词有些慢,但是记忆力却是奇好。娘娘不必担心。”
程莞轻轻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与其让他留在朝华殿帮我识字,让他去东上居陪陪清儿吧?”
罗永面色一惊,“也好。这孩子出身简单,能为太子伴读,是他的荣幸。”
“回头本宫紧着熟悉的先看,不熟悉的,再去派人寻你。”
程莞低眸翻着书卷,温声道。
“是。”
……
岁末,宴清的太子册封礼如约举办。
入夜的宫宴上,程莞瞧着小小的儿子,身披锦衣华服,压得背微微有些驼,骤然想起,从未问过,这可是他愿意的?
程莞举杯饮了一口酒,这段时间,清儿在东上居甚少回朝华殿,也不知道适应的怎么样了。
侧眸看着宴凌云脸颊绯红,她轻言道:“陛下,慢着些。”
宴凌云含笑点了点头。
待群臣散尽,程莞扶着宴凌云的手臂缓缓走出正殿,宴凌云微不可见的深吸了口气,在程莞的手臂上拍了拍,“再过几日,孤就要出发了。”
程莞浅笑如菊,开口道:“陛下定能凯旋而归。”
宴凌云略略颔首。
两人并行走在前面,任谁看了无不叹一句天作之合!
只有宴凌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外强中干,徒有虚表!近来,头疾发作的越发频繁,除了那次初开流云轩之门时,尚且有生龙活虎之感,余下诸次,皆有力不从心之感!
所以,他才急着亲征一次,立下功名!
他不想弘国如大俞一般,只存在数十年便烟消云散!
刚一到永定宫门,程莞却瞧见柳珺瑶一袭月白衣裙,立在那里。
程莞微微屈了下膝,“陛下,妾就先回去了。”
宴凌云点了点头,抬眸望着柳珺瑶,面不改色的迎了过去。
自从上次在朝华殿发现她宫中海棠的异样,他忍到次日便去了流云轩,直接发问为啥要将所有的海棠剪掉,当场将所有的干海棠花尽数掀翻。
只见柳珺瑶愈发瘦削,看到宴凌云过来,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陛下,瑶儿……”
宴凌云不发一言。
只听柳珺瑶继续道:“瑶儿都是想着陛下,所以才动了那样的心思,瑶儿并没有伤害陛下的意思。”
“这些你已经说过了。”
宴凌云冷冷地说。
“陛下,瑶儿有孕了。”
宴凌云的脚步一停,想着这两个月虽然没到她的宫里去,难道就那一次就能……
“宣林芝宇。”
柳珺瑶捏了掌心,暗示自己不要怕。
昨日姚霆特意寻到她,给她了一粒药丸,这次,任谁都查不出她是假孕。
他说:“只要能扛到出征之时,他们的时机便到了。”
柳珺瑶深深吸了口气,跟在宴凌云的身后,进了永定宫。
不一会儿,林芝宇赶了过来。
片刻后,便恭敬回道:“柳贵人左脉有力,有男胎之象。”
柳珺瑶面上一喜,却垂着眼睫,不发一声。
宴凌云倒是一惊,挥手示意林芝宇下去。
“可有请旁的太医瞧瞧?”
说着,揽过柳珺瑶的细腰,坐在他的腿上。
“寻过了。只是,他年纪大了,并没有说胎相为男。”
宴凌云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吻了一下。
“好生养着,以后,不准再动那些花心思,知道吗?”
柳珺瑶这才抬起眼眸,“嗯。瑶儿知道了。”
说着,顺势躺在他的怀里。
出征,快点来吧!
这样的日子,太过艰难了!
林芝宇刚一出永定宫,小蝶便已候在宫墙之角。
林芝宇主动上前,低语了几句,小蝶便转身回了朝华殿。
林芝宇摇了摇头,这宫里,什么时候能简单一些?
拎着药箱朝着拱门方向而去,正巧在游廊之下,遇到了抱着舞阳的夏宁。
林芝宇微微一笑,却听夏宁主动开口道:“这么晚了,怎么又来了?”
林芝宇低眸道:“流云轩的主子,有孕了。”
夏宁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意料之中。舞阳这几日有些爱动,烦劳林太医瞧瞧?”
说着,将舞阳塞在林芝宇的怀里。
林芝宇僵硬着手臂接过,坐在一侧的亭下,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小人。
眉眼很像自己,樱桃小口却像她的母亲。
看了一会儿,轻轻看了一下她的舌苔,“小公主许是出牙呢,娘娘不必担心。”
夏宁含笑点点头,却也不伸手接过舞阳,转头对着丝雨道:“丝雨,你带着她们去宫里把白日里太子送给小午的宫灯拿过来,这会儿正好放。”
丝雨矮了矮身子,带着随行的四个宫侍离开了。
林芝宇瞧着下人们尽数离去,这才放松一些,重新将小舞阳抱在怀里,用食指轻轻碰碰她粉嫩的小脸颊,眉眼间尽是不自觉的慈爱。
看在夏宁的眼里,心里格外温暖。
“此生,我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
林芝宇似是自言自语。
夏宁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林芝宇抬眸望着她,眼神坚定,“此生,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为……为何……”
夏宁结巴道。
林芝宇只浅浅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不能娶她,亦不能护她。她却为自己生育子女,他能做的,那便是倾尽全力,去爱护这个孩子。
两人沉默着坐在亭中同,同舞阳玩耍了一会儿,远远地瞧见丝雨她们已经返回,林芝宇这才起身,将舞阳放回夏宁的怀中,躬了下身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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