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的空中弥漫着一股烤肉和孜然混合的香味,姜雪宁、燕临、周寅之三人围坐在炉火四周,一时相顾无言,四周的氛围隐约有一种凝滞感。
不一会儿,有下人来报,少师谢危来访,燕临自去迎谢危,留下姜雪宁对周寅之又是一番恐吓加威胁。
然后,围坐在炉火旁的人成了谢危、姜雪宁、燕临三人。
谢危看着姜雪宁总有一种她要带坏自家孩子,对自家孩子不利的不怒自威的家长感。
明明炉上的烤肉看着色香味俱全,却没有一人有心思好好品尝,最终在姜雪宁的佯装醉酒之下,这局尴尬的烧烤局得以提前结束。
谢危送姜雪宁归家,二人在马车内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突然一支绑着平南王徽记玉佩的箭矢破空而至,打破了马车内凝固的氛围,为男女主的情感发展送上一波助攻。
今日叶家小院也有烧烤局。
起因是叶菱笙听1101说起姜雪宁去燕府吃烤肉,想起自己也好久没有吃烧烤了,馋了。
正好今日他们的团队中新加入了两个小伙伴,一个是外聘厨房指导——张母,一个是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少年管家——祈六,于是叶菱笙拍板,他们也要吃烧烤,为了庆祝新的小伙伴的加入!
府中众人难得各自忙碌起来。
青竹带着张母在厨房准备各种食材,鸡肉、羊肉、猪肉串成串,各色蔬菜串成串,各种调味料混合起来装入带有漏孔的竹筒,将自家拿花生榨的油倒入一个大碗,里面放了一个竹刷子。
之前第一次看见姑娘捣鼓这些烧烤材料时,青竹一度怀疑最后的成品能不能好吃,事实证明,自己姑娘在厨艺上也是很有天赋的,烤完的蔬菜也很有一番风味。
夏钧负责将炉子点燃,烧旺,保证一会儿烧烤时火能持续输出。
祈六刚来就利落地接管了府中大小事务,搞清了人员安排,此时游刃有余地指挥下人布置场地,摆放餐具,还搬来一坛青竹前年春天酿的桃花酿。
至于叶菱笙嘛……
叶菱笙在弹琴,一会儿可以给大家演奏一个高山流水。
1101:偷懒就偷懒吧,还说的冠冕堂皇的……
但是,在这个家里,叶菱笙最大,也没人说她,对他们来说,这就很正常。
总之,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这顿烧烤终于可以上桌了!
炉火上肉烤的油滋滋、红喷喷的,上面撒满了孜然,菜也烤的脆脆的,蘸上张母拿来的辣味酱,满口生香!
大家围坐在炉火旁,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意。
叶菱笙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一起欢迎新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张妈妈和祈六管家。”
夏钧和青竹第一时间举起面前的酒杯,“欢迎张妈妈和祈六管家!”
和自家姑娘待的时间久了,他们对这种奇奇怪怪的聚餐理由和仪式感已经很习惯了。
反正只要姑娘想吃什么东西了,总能找到聚餐的理由,每次聚餐前还要一起喝一杯,发表一下感言。
叶菱笙:你不懂,这是我们种花家的聚餐文化。
张母略带局促地举起杯子,这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家吃饭,也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特意举办了欢迎仪式,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是这些仪式她之前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京都这边特有的。
祈六就很习惯了,这几年书信往来,有时候在信中也会提到一些。
他举起酒杯,脸上是满足的笑意,“多谢姑娘,多谢青竹和夏钧,今后大家一起生活,还请多多关照。”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便开始抢起烤好的肉和菜来,先到先得,这一刻,没有主仆之分,没有年龄之别,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喝酒,开开心心。
聚会直到月上枝头才结束,叶菱笙指挥夏钧送张母回家,自己坐在院中发呆。
喝完酒,人的思绪就更容易发散,会想到很多事情。
张母给她的感觉很亲切,那是一种散发着母性光辉的亲切感,让人心生向往。
如果她也有一个像张妈妈一样好的母亲就好了 。
月亮渐渐被乌云遮住,漆黑的夜色里突然响起阵阵雷鸣,闪电的光亮把四周照亮。
“诶呀,姑娘你怎么还坐在这儿,这天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快进屋里吧。”
青竹一边抱怨着,一边拉着叶菱笙进屋,将她按坐在贵妃榻上,”姑娘,你在这好好坐着,奴婢去给你倒水洗漱。”
“好。”叶菱笙乖乖点头。
她其实没醉,她还能让1101给她转播男主和公仪丞的battle画面。
今日聚餐聚到一半,听到1101说谢危送女主回家的路上被射了一箭,她就知道,今夜谢危肯定会去找公仪丞,便让跟着姜雪宁的小蜜蜂先去跟着谢危了。
说起射箭这个行为,叶菱笙就不得不吐槽了,你说你作为一个反派,到了男主的地盘,不好好藏着偷摸搞事情,还明目张胆地射了一箭提醒人家你来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果然反派不一定都很聪明,但是命短的反派一定脑子不好。
暴雨倾盆,夏钧赶在下雨之前将张母送到家,婉拒了张母和张遮的留宿邀请,冒着大雨回了小院。
这一个雨夜,有人一夜长大,有人趁夜杀人。
郊外白云庙,谢危一身黑衣,手执一把黑色油纸伞,站在屋前,面色冰冷。
剑书从远处走来,鞠了一躬,“先生,都查清了,人就在里边,要再去叫些人手吗?”
“让人把这里围住,一个人也别放出去。”
平淡的语气中杀气满满。
谢危一脸从容的迈步上前,推开寺庙大门,走进屋舍,随手将伞扔在地上,扫了一眼屋内。
公仪丞悠闲地坐在桌前吃花生,身边围绕着五个手下。
“你来啦,我是该叫你谢大人呢,还是度钧山人?”
“公仪先生,好久不见,王爷可还安好?”
“还记得王爷呀,我以为你在京城这富贵乡温柔冢里早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四年前你执意要进京之时,王爷是如何嘱咐你的。”
公仪丞言语中讽刺之意拉满,慢慢起身,将桌上的花生放于供桌上,对着佛像拜了拜。
谢危轻笑一声,“先生言重了,谢某这些年在京城所行,都是奉王爷之命,未敢忘本。又岂敢,当您此言呢?”
夜空中雷声轰鸣不断。
公仪丞起身抬眼望着佛像,嘴上淡淡道:“朝廷的大势,就掌握在燕薛两家手中,王爷欲成大事,必得引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在京中埋下暗桩,为的就是借他们查逆党的名义,治燕家叛国之罪。”
“燕家一倒,军中群龙无首,就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这一切你会不明?”
公仪丞说着转身看向谢危。
谢危脸上淡淡,毫无心虚:“谢某自然明白,谢某在京城筹谋多年,结交众臣,为的就是此事。”
见谢危到了此时还在嘴硬,公仪丞气笑了。
“一派胡言,若真是如此为何你要阻挠兴武卫查案,反而怂恿皇帝将此事交给刑部,你分明就是不忠!”
“若非先生屡屡在京中动作,惹得朝廷怀疑,谢某又何须如此呢?”
面对公仪丞的质问与指责,谢危直接将锅甩到了公仪丞身上,自己却是一脸无辜。
“不过,谢某今日前来,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公仪先生。”
谢危上前两步,“这层霄楼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仪丞面色不变,只瞳孔微缩,一言不发,屋中气氛更加凝重。
谢危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抚摸,正是今日射到他马车上的那支箭上系着的玉佩。
“谢某说过,必会推翻沈琅之治,但如果公仪先生执意要插手的话,谢某也无权阻止。”
说着谢危将玉佩递给公仪丞,见他伸手接过玉佩,继续道:“谢某听闻,公仪先生上京之时,王爷交给您一封信,助您治罪燕家,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做?”
公仪丞心中一震,谢危是如何得知信之事,这事应该只有他和王爷知道才是,难道他们身边出了奸细?
面上却神色自若地淡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谢危神情不变,心中满是杀意,既然真有这封信,那便怪不得他了,今日只能请公仪丞去见阎王了。
“是谢某多嘴了,不过,谢某不得不说一句,假借王爷之名,行残害同袍之事,谢某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说到最后,谢危脸上笑意全无,眼中满是杀意,说完便转身去取地上的纸伞。
公仪丞笑意不减,周边的手下刷的拔剑而出,其中两把剑直接放在了谢危脖子上。
同时,一把剑也悄悄地放在了公仪丞颈间。
原来是剑书,趁两人谈话,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两人身上之际,悄悄溜了进来,藏在公仪丞身后。
五个手下反应过来,全部转身剑指剑书。
公仪丞心中暗恨,棋差一招,看来今日不能除去谢危这个叛徒了。
谢危微微一笑,拿起伞,看向公仪丞,“先生,这京城,可是谢某的地盘。”
脖子上架着一把剑,公仪丞却丝毫不惧,两手抱于胸前,语中满是警告,“谢危啊,你别忘了,你的命是王爷给的,想要两头讨好,你只会万劫不复!”
谢危不再理会,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寺庙。
庙外,刀琴带着人早已将寺庙包围起来,就等先生下令了。
谢危与刀琴擦身而过,淡淡地话语飘荡在雨夜中,显得冰冷而血腥。
“一个人都不要放出来。”
“是。”
刀琴点头,带着人就朝庙中杀去。
大雨夜,杀人夜。
下雨的时候是杀人的最好时机,因为大雨会将一切痕迹冲刷殆尽,待到天晴,一切还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