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爻一顿,他瞬间想起之前在议事堂,前脚他刚说完会把江渊逐出师门,后脚他们就再没找到江渊。
原来是逃到这里来了。
扶爻心有愧疚,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下一刻,他的脑子就瞬间一阵轰鸣,他瞪大眼去看江渊,怀疑自己听错了。
哥哥?江渊刚刚竟然喊他哥哥?!
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是他哥哥了?他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无数疑问堆积在扶爻脑海里,但他的嘴被封住,他什么都问不出来,眼睛胡乱眨着。
果然瞪圆眼睛了,江渊静静地望着。
“哥哥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吗?”
扶爻点头。
“很早之前哦。”江渊不免又想起当年少年挡在自己身前,护着他的背影,明明那些清瘦羸弱,但又那么……让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悸。
“哥哥把我找回来不久以后,我就知道了。”
“但是我没想到哥哥会那么笨,我以为我的前后反差那么大,哥哥总该会有所察觉的,但哥哥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过……真的很笨。”
扶爻一连被自己徒弟说两次笨,忍不住心底羞恼得厉害。
他怎么会往这方面想,他以为自己前后用了完全不一样的两张脸,江渊再怎么也不可能发现他的身份啊。
所以江渊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江渊看扶爻还是一脸想不通的样子,低笑一声,“想不通也没关系的,哥哥只要知道,无论哥哥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立刻认出你的。”
小灵子拿眼觑他:真的吗?我不信。当初是谁小狼崽子一样不许爻爻碰的?
其实扶爻也不信,但现在深究这些也没意思,他只是在江渊热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任务的事。
好不容易,他们两个才允许他上来一趟,他绝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他一定要联系上其他人。
临近夜晚,白发江渊提出要带扶爻回去,江渊也同意。
但扶爻不愿意,白发江渊的神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抚着少年的脸说:“为什么不愿意?师尊难道还想着逃跑吗?”
说来有趣,自从白天江渊表明自己已经知道扶爻就是他的哥哥后,这两人就十分默契地开始一个喊扶爻哥哥,一个喊扶爻师尊。
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非要扶爻将他们区分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扶爻还是很有底气的,他只是想联系上别人,可不是打算像之前那样独自逃跑,于是他微抬下颚,一点不心虚地表示:
我没有要逃,你不要多想!
白发江渊打量了扶爻好久,终于勉强信了他,他又问:“那为何不愿回去?”
扶爻看了看这间小木屋,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示意自己只是有些舍不得,想多待一会儿。
他们倒是都看懂了。
少年眼里的情绪不死作伪,江渊突然就意识到不只是他在怀念那段只有他们两人相伴的时光。
原来,他的哥哥也不曾忘记。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轻挠了一下,江渊到底不忍心,最后还是答应了扶爻。
而就在扶爻绞尽脑汁想着到底要怎么才能联系上其他人的时候,远在鼎华派的伯加索斯蓦然睁开了眼睛。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天知尊者和宗主一惊,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迅速靠近,异口同声问:
“老祖,可是有什么发现?”
当时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江渊已经有了那么大的能耐,居然一手促成了异兽潮。
而他们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杀回鼎华派然后带走扶爻。
距离扶爻已经被带走了好多天了。
起初他们着急地要命,修仙界出动了很多人去寻找扶爻,包括隔壁落霞宗,西界音器宗,五戒城城主府的人,中界仙盟,还有琴徽公子等一众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
但好一段时间过去,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其他人劝他们放弃的时候,鼎华派的开山老祖雪如臻突然现身,说他隐隐能察觉到扶爻在哪,他们这才重拾希望。
但也只是隐隐约约,他一直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直到今天晚上,一直闭着眼用神识去探查少年所在的雪如臻突然睁眼,眼里赫然是冷冽而凛然的光。
天知尊者和宗主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找到了!
*
是夜,不算大的木床上躺了三个人,一个更为纤瘦的躺在最中间,他的左右各躺了一个生了一模一样的脸的男子。
少年的腰上和肩上各搭了一只手,两只手将他牢牢地锁着,不让他有丝毫逃离的空间。
但这样的姿势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至少扶爻睡着了都忍不住蹙着眉。
他又一次梦见了那天宫似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梦里终于出现了人影。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扶爻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地方,但他却能听见有几个人在说话。
其中一道是清澈明亮的邻家少年音,只是此刻那声音里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讽,扶爻听见他说:
“太子殿下不是不喜爻爻吗?现在作何装出一副悔恨痛苦的表情,真是虚伪至极!”
扶爻不确定那人口中的yaoyao是不是指的自己,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就听那人继续
“现在爻爻陨落了,你倒是开始惺惺作态了,简直令人作呕!”
接下来是一段杂乱的声音,好像是在抢什么东西,隐隐夹杂着几句“还给我!你还愣着干嘛!”
有三个人?
扶爻不太确定。
过了一会儿,还是那道声音,但却带上了颤意,“你说什么……你有办法让爻爻回来?”
而这时,扶爻终于听到了另外一人的声音,痛苦,悲伤,似含着无限柔情又带着让人心惊的偏执:
“轮回镜……能锻炼神魂的轮回镜,一定也能重塑爻爻的神魂。”
莫名的刺痛传来,扶爻瞬间痛苦地皱眉。
以灵魂状态找过来的伯加索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