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还是那厨师给扶爻二人重新做了一桌子菜。
出来的时候,雪如臻又把扶爻带进了一个饰品铺子,扶爻站在他身侧看着男人垂眸打量着那些东西。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
他好像,也曾这般陪着谁挑选饰品。
这种感觉在男人将东西递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达到最大。
“等等,”扶爻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我不要,你为什么给我买?”
他的师祖好生奇怪,之前在雪寂峰上,扶爻意外碰见了出关的雪如臻,而他在向他说明了来意之后
雪如臻倒是很轻易地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把冰玄草赠予了他,然而却在扶爻提出离开的时候蹙眉反问他为什么要走。
扶爻甚至一时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就听得雪如臻继续问:“你不喜欢我这模样么?”
“可是只有这具身体才行啊。”
太弱的,会爆体啊……
扶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师祖为何一上来就问他喜不喜欢他模样的话,有些懵,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结果雪如臻不依不饶。
他的不依不饶不是那种会让人失去耐心的死缠烂打,非要缠着人讨个说法。
而是容色平淡,像是没什么情绪一般,只抬起那双融进雪色的银灰色眸子,静静地看着扶爻。
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我这模样吗?”语气隐有低落之意。
扶爻硬着头皮回答:“喜……喜欢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雪如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起来,眼尾甚至泻出了一丝笑意。
他实在像一尊用冰玉雕成的玉像,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让人疑心他是否真的活着,看着他的时候也总感觉自己被荒莽雪原覆盖。
但他如今露出浅笑,又有种冰雪消融,春叶舒展之意,但有着这等容色的男人却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目光细细描摹过少年清丽无双的眉眼,越看越是忍耐不住。
“师祖,你,你做什么?”扶爻方才还在想事情,忽而觉得面前传来带着淡香的温凉呼吸,下一瞬他的手就被人裹住。
裹住他的,同样也是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宽厚。
扶爻被冰得一颤。
他想挣脱,但雪如臻看似只是松松握着,扶爻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
?扶爻不解,他这个世界武力值不是很高么?
下一刻他就了然,雪如臻的修为恐怕比他还高。
雪如臻似乎也不明白扶爻为什么要挣扎,他眉间微动,问扶爻:“为什么要挣扎?”
明明少年都不曾这样对那人。
难道他和那人有什么不同吗?
不都出现在少年眼前了吗?
而且少年也说了喜欢……
他真心实意地迷惑着,感受着从心脏处涌出的淡淡不悦感,这种感觉并不深重,像被蚂蚁咬过,刺痛转瞬即逝。
留下的蚁毒却在他身体里停留了很久很久。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从前他一直端坐云台,不喜不怒地看着底下芸芸众生,看着他们做祷告祈求他的垂怜。
也看着他们咒骂说他无心无情。
但他从来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哪怕是神格差点被抢走的那一刻,他亦是毫无波澜。
直到少年在他面前死去,直到教皇回归本体,无数汹涌的情感骤然填满空缺的胸腔,直到那里传来轻微的刺痛。
他才终于感到迷茫,体会到了莫名的难受的情绪。
于是他开始好奇,在发现少年的灵魂并未消散之后,他跟了上去,找了好久,他才终于发现了少年。
但就在他跟上去的那一刻,许是太过着急的缘故,他不小心……撞了少年一下。
真的,他以众神之主的荣誉起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少年会这么……竟然就那般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撞进了一道不知名的裂缝。
再次找到少年又是好久之后,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不再莽撞触碰少年,而是立于半空审视观察。
他想知道自己的分身为何会对这少年产生那般浓烈的情绪。
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后来,他似乎也……
思绪回笼,雪如臻,哦不,应该是伯加索斯固执地将手里的东西递到扶爻怀里,不容抗拒道:“收下。”
明明之前都收了江渊的东西,怎么不能收他的?
他知道少年不喜自己用神魂的状态待在他身边,但他分明已经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样一个没了神魂但肉身依旧强大的身体。
他迫不及待地要少年也接受他,于是他模仿江渊陪在少年身边,给他做菜,给他买饰品。
伯加索斯期待着,彻底取代江渊的那一天。
*
回去的时候已是下午,伯加索斯带着扶爻便向雪寂峰飞去。
只是在路过某个小道场的时候,扶爻突然听见下方隐隐隐隐传来的声音。
“你说江渊师兄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被罚剔骨鞭二十,还被丢下无望谷了?!”
扶爻蓦地停住。
下方还在继续。
“一看你就没有好好阅读门规,门规上说了,伤害长老者,就是这样的惩罚!”
“什么?!伤害长老,怎么会?江渊师兄不是一向最端方自持吗?他可是我的榜样!”
“谁知道。”
“他伤害的哪位长老啊?”
“嘘,据小道消息说,好像是苟宕长老呢!”
……
“扶爻?”伯加索斯也听到了下面的声音,他有些不悦地看着停下来的少年。
“师祖,”扶爻微微垂头,声音消散在风中,有些让人听不清,“您先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