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兽族铁骑真的会来袭吗?"
望着尤世威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沉默许久的皇家马厩监督曹化淳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
身边的天子虽然在隐居时默默无闻,但登基以来展现的智谋令众人赞叹不已。
尽管心中觉得兽人攻至王城犹如神话,但看天子如此郑重,曹化淳也不禁暗自嘀咕。
万一兽人真的踏足王城脚下,不仅朝政将动荡不安,万一王城之外的"圣灵陵园"受到侵犯,天子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
"也许吧..."
听到这,文书后的朱由检微微眯起双眼,摇头不置可否。
尽管按照“未来”的记忆,统一了各部落的兽人酋长皇太极在无法突破坚固的"宁静之壁"后,会选择穿越蛮荒之地,直扑王都,将战场从遥远的东陆转移到内陆。然而,历史的车轮已偏离原有轨迹,朱由检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但无论如何,多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想到此,朱由检回想起刚才与尤世威的对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尤世威的名字或许不及"末世三雄"那样响彻云霄,但在大明王朝摇摇欲坠之际,他依然坚定,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崇祯皇帝天生多疑,始终未能赋予他重任。
直至李自成率军猛攻榆林时,兄弟俩被城中军民推举为领袖,率兵对抗李自成,但终因寡不敌众,与胞弟一同败于李自成之手,最后兄弟俩英勇牺牲,为国捐躯。
如果加上他们在天启元年,在"辽沈之战"中英勇战死的长兄尤世功,尤家三兄弟都为大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堪称"满门英烈"。
有这样一位勇猛将领坐镇居庸关与昌平镇,并能与卢象升的蓟镇遥相呼应,朱由检感到安心许多。
悉悉索索...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亲自送尤世威出宫的司礼监首席执笔者王承恩返回,再次步入温暖的书房。
朱由检揉了揉略感疲倦的眉心,意味深长地问:"这两日,朝廷可还平静?"
王承恩身为朱由检的亲信侍从,地位尊崇,手中握有强大的"东厂",连骆思恭的锦衣卫也在名义上受其管辖,权势滔天。
无论是宫廷的秘辛,还是外界的动荡,都逃不过王承恩的洞察。
"陛下英明,"红袍加身的司礼监执笔者擦去额角的微汗,恭声道:"已有监察使开始质疑宰相……"
提及此事,王承恩的神色变得严峻,眼中闪烁着一丝愤恨。
李国普作为如今帝国大明的首席宰相,地位尊崇无比,平日里谁敢轻易玷污他的名誉?
特别是在这个大明帝国日益繁荣,接连赢得辉煌胜利的时代,身为宰相的李国普自然“功绩昭着”,可那些朝廷上直言无忌的监察使们却依然不顾生死地质疑宰相,罗织的罪名竟是荒谬的“尸位素餐”。
王承恩深知,这些监察使表面上针对宰相,实则在向天子的权威发起新的挑衅,试图揣测天子的立场。
他们的动机并不难猜,放眼整个帝国,唯有当年那个号称“正义满朝”的东林派拥有这样的影响力。
或许过去的东林派尚顾忌天子的手段,但从“陕西民变”后,与南京勋贵结盟,他们的底气便大增,似乎丝毫不惧怕天子进一步的“清算”。
他们对入朝执政的渴望并未消退。
当然,这些监察使并非毫无准备,近来坊间已渐渐流传起关于“阉党残余”的流言。
毕竟,李国普当初能入阁,确实得益于当时的“九千岁”魏忠贤的提拔,而且他们都来自直隶肃宁。
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朝中的监察使们就会将“阉党残余”的污名扣在李国普头上。
更关键的是,天子对朝廷的诡谲局势始终保持沉默,不表明立场,这无疑助长了监察使们的嚣张气焰。
"嗯……"朱由检微微点头,依旧平静,又拿起一封奏章递给司礼监执笔者,吩咐道:"这封奏章交给宰相府,让他们仔细审议吧……"
看到这一幕,王承恩心中一沉,瞳孔微微收缩。作为司礼监执笔者,所有通政司送来的奏章都要经他过目。
如果他没记错,天子手中的这封奏章,出自蓟辽总督刘诏,是他的请辞书。
刘诏在万历四十七年中举,可谓官场新手,但他贪利无度,在天启年间公开认魏忠贤为“义父”,随后在天启七年取代阎鸣泰,成为新的蓟辽总督,掌控整个蓟镇的行政和军事大权。
名义上,就连蓟镇总兵卢象升也是他的属下,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然而,自从朱由检登上王座,蓟辽总督刘诏便日日如履薄冰,多次恳求退隐,但神秘的天子似乎有意搁置他的奏疏,以至于朝廷重臣竟将这位近在咫尺的“疆域守护者”遗忘。
如今,局势如迷雾般诡异,天子却选择了将刘诏推向风口浪尖,这无疑让本就动荡的朝局更加扑朔迷离。
"陛下?"司礼监的首席笔录官王承恩犹豫再三,带着一丝困惑的目光看向朱由检。
难道是天子屈服于南方贵族的压力,选择向东林党妥协,牺牲忠诚的首辅以换取南方的安宁?
"去吧。"
朱由检慢慢抬起眼,迎着王承恩忧虑的视线,案后的天子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如湖水,却又充满决断。
他并未理会行礼退下的王承恩,独自起身走向微启的窗棂边,目光中透着一丝迷离。
他低估了这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正直之人”,他们的坚韧超出了他的预想。
难怪在过去的命运中,崇祯皇帝选择了自尽,女真铁骑势如破竹,而南方的东林党依然为了私利争斗不休,彼此攻击。
野火无法彻底烧尽,春风一吹,生命又会复苏。
看来,自己的心还不够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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