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暗中关注大同时,代王朱鼎渭也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登上府邸的高塔,凝视着宣府的方向,仿佛能一窥千里。自从得知恭顺侯吴汝胤被处决后,出于天生的谨慎,朱鼎渭命令府中停止所有“见不得光”的活动,这引发了其他两位藩王的不满。
毕竟,代藩一族的命运休戚与共。代王府的生意暂停,也影响了他们的分红。然而,随着王在晋接管兵部,四川秦良玉带兵进京,这些不满的声音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尤其是当杨崇基突然接手了长久空缺的"宣大总兵"职位,并在大同稳定局面后,那些质疑和不满都转为了推崇,宗族中纷纷赞誉朱定渭有"深谋远虑"。
在这些宗族眼中,他们如同在京的天子,同为太祖高贵皇室后裔,地位崇高无比。就算涉足了些许"禁忌"的交易,但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更何况他们已"悬崖勒马"。
...
"那个杨崇基,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朱定渭凝视着宣府的方向沉思片刻,接着将视线转向城外,那里应是军营所在地。
自从杨崇基"空降"大同,他就日复一日地待在军营,无视城中的"宣大总兵"府,也没有来拜访朱定渭的府邸。
更让代王朱定渭感到不安的是,这位宣大总兵杨崇基并非等闲之辈,曾在陕西驻守多年,威震边疆,在军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更别提他早年就曾任过宣大总兵。
据他所掌握的情报,杨崇基刚接手宣大总兵,就有不少将领主动登门拜访,其中包括一些被他用重金收买的人。
"王爷,杨总兵整日在军营,我们的手下实在无法接近..."
听见王爷的询问,一位身着红袍的老宦官露出一丝困扰,主动上前,有些犹豫地说道。
看到朱定渭面露不悦,他立刻扑通一声跪下,不敢反驳。
这位"代王"虽然在二月才继承爵位,至今不到一年,但他的"手腕"已经让府中的宫女宦官噤若寒蝉。
得罪他的人,轻则被责骂,重则遭受鞭笞,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罢了,起来吧,毕竟跟了孤这么多年,孤难道还会要你的命吗?"
看着跪在脚下颤抖的老宦官,朱定渭皱了皱眉,不满地说。
他虽残暴,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置从小陪他长大的亲信于死地。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尽管朱定渭的话听起来轻松,但老宦官不敢掉以轻心,恭敬地磕头行礼后,才勉强站起身。
"殿下,虽然我们的人没能探查到杨总兵近期的行动,但我们找到了宣府那几位将领的踪迹..."
看到朱定渭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刚站起来的老宦官心中一动,想起了早些时候得到的消息。
"嗯?"
朱定渭闻言,身形一顿,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老宦官。
前些日子,杨崇基到达大同后,发布了一道让人费解的军令。
他以"军事调动"为由,将原先驻守宣府张家口堡的将领召回大同,旋即换上了他的亲信部队。
当时人们都以为这是杨肇基在"树立权威",并未引起过多关注,毕竟安置亲信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那些将领一进入大同,就像石头沉入海底,音信全无。"
"据我们在军中的密探推测,这些从宣府来的将领可能被杨总兵软禁了..."
砰!
老太监的话刚落,朱鼎渭只觉脑袋一震,双腿无力,差点倒下,多亏身边的侍卫宦官反应迅速,才没让他跌倒。
"确定是被软禁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胸膛剧烈起伏,朱鼎渭颤抖着望向面带恐慌的老太监,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回禀殿下,探子如此报告的..."
面对朱鼎渭审视的眼神,老太监恐惧地点了点头。
朱鼎渭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在代王府建立起与父亲不相上下的威信,他绝非愚笨之人。
他深知这些将领被软禁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尽管他与宣府的商人一向"互不侵犯",但他也清楚那些商人与宣府将领之间的紧密联系。
杨肇基甫一上任,就将那些将领召至大同并软禁,这显然是朝廷即将对宣府采取行动的预兆。
虽然他坐镇大同,但也了解宣府商人的秘密生意,甚至与他们有过不同程度的交往。
当他还是"代世子"的时候,亲眼目睹父王宴请自称来自张家口堡的商人,知道他们与千里之外的女真人"关系密切"。
如果选择对宣府的商人下手,必定掌握了他们"叛国"的证据,利用这个机会,很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
毕竟,虽然自己不像宣府的商人那样胆大妄为,私下与女真人"交易",但也曾利用"互市"的便利,与蒙古的牧民眉目传情,也为宣府的商人提供过方便。
沿着这个思路思考,朱鼎渭立刻明白了,难怪杨肇基一上任宣大军区总兵就急着整顿军营,扶植亲信,这显然是奉命行事。
虽然是久违的晴朗天气,但朱鼎渭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