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紫禁城。
天子朱由检在日落前,在一群骑士的护送下赶回紫禁城,没有在京营过夜。当前北京城的局势本就扑朔迷离,若外界得知朱由检未归宫,恐怕短时间内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变成“天子在外风花雪月”的谣言。
明朝的官员们常常“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朝廷严禁他们涉足青楼,然而这条禁令早已形同虚设,扬州的纤细女子和大同的贤妻备受追捧。唯有那座紫禁城,如同一座无形的牢笼,困住了历代的天子。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些膳食……”
朱由检刚看完一封奏折,王承恩,这位司礼监的笔帖式,立刻恭敬地弯腰,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自从这位年轻的天子登基以来,他就全身心投入朝政,许久未曾踏入后宫。
这段时间,宫中悄然流传着皇后失宠的谣言。
“嗯……”
朱由检听到声音,身体一顿,复杂的神色掠过脸庞,一些片段在脑海中快速拼凑出一个妇人的形象。
“既是皇后所赐,那就呈上来吧。”
他在暖阁中低沉地回应,穿越以来,他一直有意避开与结发之妻的相见,生怕被她察觉到任何异常。
王承恩的提醒让他猛然意识到,宫中还有一个妇人,默默牵挂着自己。
不久,乾清宫暖阁的门轻轻开启,几个小太监在司礼监笔帖式的引领下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朱由检的案头。
香气扑鼻,朱由检食欲大增,不等身旁的笔帖式反应,便开始尽情享用,让对方惊讶不已。
即使是皇后送来的食物,也应由尚膳监先试毒,这是规矩。
……
“皇后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朱由检奔波一天,确实饥饿难耐,很快就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
“回陛下,皇后娘娘近日常去慈宁宫向刘昭妃请安,其余时间都待在翊坤宫,一切安好……”
“倒是岳父大人,频繁进出宫廷,颇为忙碌……”
说到这里,司礼监笔帖式谨慎地瞥了天子一眼,作为天子的家奴,他不便过多评论。
“哦?看来京中不少人想通过岳父疏通关系吧。”
朱由检并无惊讶之色,这在预料之中,岳父的地位在任何时代都是炙手可热的。
“陛下英明,这些天岳父府邸门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见朱由检神情平静,笔帖式松了口气,不再紧张。
“不敢欺瞒陛下,甚至有人找到奴婢,想把生意挂靠在奴婢名下。”
他为天子斟满一杯热茶,微笑着说道。
常言道,一人飞升,家禽同享福祉。
少年天子坐拥江山,他们的忠诚之士亦随之地位攀升,今非昔比。
别说那些市井富豪,就是朝廷上下,各位大人也在绞尽脑汁,希图与宫廷牵扯上一丝关联。
"咦?何人有此神通,竟找到你了?"
朱由检闻言,兴致盎然,王承恩日日伴其左右,寸步不离,此人能耐不小。
"微臣也不明就里,听说是来自山西的商人,似乎也接触了国丈大人。"
司礼监的笔帖式闻言立刻俯首回答,未察觉天子嘴角的笑意已悄然褪去。
片刻后,笔帖式才察觉到天子神情的变化,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山西的商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冷冽的声音在暖阁内回荡,让周围侍候的太监都禁不住颤抖。
"禀皇上,似乎是山西宣府的商人,家主名叫...范永斗。"
砰!
话音刚落,只见天子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裂一地,脸上神色变得狰狞。
咚咚咚!
"请陛下责罚。"
尽管不明所以,笔帖式还是重重磕头,涕泪交加。
"此事与你无关。"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理智渐渐回归,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笔帖式耳边响起。
"范家的人在京都吗?"天子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在王承恩听来如同赦免的福音。
"回皇上,其长子范三拔此刻在京都的山西会馆。"王承恩仿佛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连忙答道,心中充满怨恨。
他早该料到,天子近日厉兵秣马,先是调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魏忠贤前往山西,又委任宣大总兵,必定是对山西有所图谋。
"真是胆大包天。"
朱由检面无表情,言语间杀气毕露,这些晋商手段高强,竟敢把手伸进皇宫。
"明日就派人包围山西会馆,把范三拔拿下。"
"再给杨肇基传信,可以对宣府动手了。"
不久,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在暖阁中响起,这些"青史留名"的晋商果然警觉,仅凭他对恭顺侯的行动,就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微臣遵命。"
此时的王承恩已明白,天子之前的布局,目的正是针对宣府的范家。
只是这范家究竟有何能耐,竟让天子如此重视,甚至今日还亲自轻装简从来到京营,亲自向将领们面授机宜。
无视了太监笔帖式脸上残存的疑惑,崇祯皇帝从书桌后站起,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深邃的黑夜,思绪飘远。
这一生,他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