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象征杀伐。
奉天门外的“叛乱”已经过去数日,长久纷扰的京城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唯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更加“肃穆”的京师大营揭示了不久前的惊人动乱。
天色微明,低沉的钟声响起,穿戴整齐的朱由检在一群骑士的陪同下前往京城外的京师大营。
与往日不同,现在的京营显得“严谨”多了,接到命令的士兵们在校场上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不论京城贵族心中有何想法,都肃立在高台上,冷峻地注视着大明皇帝。
一阵风吹过,校场四周的旗帜猎猎作响,朱由检凝视下方的京营士兵,微微点头。
仅仅数日,京营士兵的精神风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装备的武器盔甲,还是更加“坚实”的阵型,都比前几天规矩得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他出神之际,校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抬头望去,身披铠甲的“总督京营戎政”秦良玉单膝跪地,引领着身后的将士向高台上的皇帝行礼。
尽管距离遥远,朱由检也能隐约察觉那位"忠贞侯"脸上难以掩饰的激动情绪。
从被人轻视的"土司"一跃成为统帅京营的总督,这种转变如同天堑,即便是沉稳如秦良玉,内心也无法抑制那份澎湃的激动。
突然响起的欢呼声在耳边炸开,高台上那些贵族们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呼吸急促,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从这一刻起,京营的兵权已完全落入天子之手。
"国家正处于内外交困之时,你们都是我大明的优秀儿女。"
"要守护家园,忠诚于大明!"
朱由检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息内心的激动,他的声音略带颤抖地从高台上响起。
闻言,侍立在侧的锦衣卫士兵们齐声高呼,将朱由检的话语传遍整个校场。
"朕昨晚已有言在先,立即回营者既往不咎。"
"违抗命令,趁夜屠杀平民,骚扰百姓者,杀无赦。"
短暂的沉默后,脸色冷峻的天子再次开口,经过士兵们的传递,如同雷霆般在每个京营士兵耳边轰鸣。
哗!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上千名匍匐在地的士兵听到这话还是剧烈颤抖,尽管口中被布条堵住,却仍然发出呜咽声。
"吵闹。"
听到声音,京营总督秦良玉皱眉,转身对着身后茫然无措的将领们呵斥了一声。
这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或许是意识到反抗无用,只片刻,校场又恢复了"平静",被捆缚的乱军士兵们坦然躺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
看着校场上的一片"混乱",高台上的朱由检毫不动摇,明朝正处在动荡之中,中枢的威严必须确立,否则无法震慑未来可能出现的"军阀"。
跪在最前面的抚宁侯朱国弼和恭顺侯吴汝胤同样满脸绝望,他们知道自己可能已被贵族们"抛弃"。
与呆滞、似乎接受命运的抚宁侯朱国弼不同,恭顺侯吴汝胤仍抱有希望,猛然挺直腰板,一双愤怒的眼睛扫过高台上的贵族们,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执行。"
不等恭顺侯有所动作,一道让他彻底绝望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脸色苍白的天子挥手下达了命令。
"是,陛下。"
听到天子的命令,京营总督秦良玉神色如常,连忙躬身应答。
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白杆军士兵走向叛军,看到京营总督点头后,他们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刀刃,然后用力砍下。
噗噗噗!
片刻之间,夜空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操场,一具具身躯无力地倒下,场面骇人。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白杆军士兵也脸色微变,握紧武器的手颤抖不已,更别提那些徒有其表的京营士兵了。不少人的面色苍白,双腿颤抖,若非同伴扶持,恐怕早就瘫倒在地。
普通士兵尚且如此,那些惯于奢华的贵族们更是无法承受,除了英国公张维贤、惠安伯张庆臻等少数人保持镇定,大多数贵族面色剧变,不顾朝廷礼仪,匆忙从高台上下来,纷纷呕吐不止。
朱由检坐在高台上,对身后传出的呕吐声置若罔闻,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冷声道:“我朝将士为国效力,朕身为大明天子,怎能吝惜赏赐?”
“从今往后,京营士兵的军饷全额发放。”
“今日,一并补发历年欠款的军饷。”
霎时,操场上士兵们的反应如同被风暴席卷,脸上尽是惊讶,整齐的队形也变得混乱,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秦良玉见状,不禁皱眉,正欲呵斥,却见天子在高台上示意,她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
未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只见高台上朱由检微微点头,一队身着飞鱼服的缇骑从操场西边走进,手中抬着大小一致的箱子,看他们吃力的样子,箱子重量不轻。
砰!箱子落地,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高台下方,京营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屏息。
“发放军饷。”天子迎着士兵们热切的目光微微点头,清冷的声音再次在人群中炸响,如同雷霆。
此刻,没有人再去关注操场上的血迹,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狂热和震惊。军饷,多么久违的词汇。
或许是有人煽动,或许是发自肺腑,不久,操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势比刚才更为猛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