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已经收了矮胖男人的红包,不好推辞,再想想,反正官服是一定要做的,找飞针缝纫店还是找走线缝纫店都一样。
老爷子问张飞针,五品官服有哪些?
张飞针说,按照现今官服制度,五品官员服饰有朝服,吉服,补服,还有蟒袍,五品的蟒袍是八蟒五爪,另外,还有纬帽,纬帽就是那种比斗笠小些的帽子,纬帽又分冬夏季节的暖帽和凉帽。
张飞针眨眨眼睛,曹状元是五品官,五品官的顶戴要用圆形的水晶玻璃,还有,曹状元是文官,文官的补子还要绣白鹇。
老爷子感到头有点大,听得头痛还发晕,自知一点点钱做这些衣饰估计不够,就小心翼翼问张飞针,做全套的需要多少银子?
张飞针略一思忖,说全套的需要八十两银子。
老爷子一听,吓得瞪眼看着张飞针,老爷子知道,现在京城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收入大约在二两银子左右,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二十两,给曹家文做官服就要八十两,这官做得也太不划算了。不是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吗?那是针对贪官的讽刺,如曹家文这样的员外郎,有职无权,再加上他并不善于处理人情世故,除了朝廷的俸禄,曹家文是不可能有十万雪花银的。现代朝廷的五品官,每年的俸禄也就八十两银子,曹家文不吃不喝,做全套官服刚好。
管家进来了,告诉老爷子,少爷的伤无大碍,请老爷放心。说完,再向张飞针点点头,管家和张飞针之间是熟悉的。
老爷子只是瞪眼看着张飞针,对儿子的伤势没说话。
张飞针见老爷子瞪眼看他,就笑着说,除了官服,曹状元还要自备朝靴,我店不做朝靴,所以还要找鞋店另做。另外,五品官是要乘四人抬蓝呢轿上下班的,四人抬的蓝呢轿可以自制,轿夫也可以自己养,当然,也可以在轿行长期租用。
老爷子一听,心里更加紧张。张飞针还是笑笑,不仅如此,五品官员如果上朝,还要挂朝珠,朝珠大小是有规定的,但朝珠的制作就没有标准了,贵的,可以用各种贵重珠宝,一般的,也可以用香木代替。
林月坐在一旁认真听着张飞针说话,没想到在朝廷做官需要自己掏这么多的钱搞装备。看来无钱莫做官这话还是有依据的。
不过,林月前世今生都没有做过官,她只知道,前世官员身上穿的衣服是没有统一样式的,国家也没有专门的钱发给官员用于做衣服,以前高官出国,为了扬国威,才会由国家出钱替出国的人置办出国服装,不然,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出国有损国家形象。但今生的官虽然不出国,官服却是有规定的,不穿官服去上班,会被皇上认为有辱皇威。
老爷子很为难,看看坐在一边没说话的林月,她知道林月有钱,但身为家公,这钱原本应该由儿子或家公支付,自己和儿子没钱,却让儿媳妇支付,所以,老爷子怎么都没法开口让林月给钱。但没钱就不能应飞针缝纫店做官服,曹家文不穿官服上下班必定因有失官体被处罚。
老爷子想起曹家文用八十两银子买龙遗丸的事,心里就堵得慌,不禁悲叹,孽障!八十两银子给自己做官服也比买一坨屎强呀!张飞针一头雾水,八十两银子做官服怎么能和一坨屎相比?他不解的看看老爷子,又看看管家,管家向他使个眼色,意思是不要介意。
倒是林月很坦然,她只是好奇,一个有职无权的五品官而已,要这些繁琐的做派有什么用?见老爷子看她,林月醒悟过来,向老爷子点点头,说官服是一定要做的,具体事情管家去办即可。管家赶紧点头应诺,向张飞针做一个请的手势。
张飞针进入曹家,他的眼角瞥见屋里还坐着一个女子,女人而已,与他招揽做官服生意没有关系,即或这个女子是老爷的娘子还是曹状元的娘子,做官服的事都与这个女子无关,他眼里只有老爷子。所以,自始至终,张飞针都没有正眼看过林月一眼,他的眼睛完完全全在关注着老爷子的表情变化。当他说完话,待老爷子做最后决定的时候,却发现老爷在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一直悄没吭声的女子,他的心下有些好奇,管那女子何事?只听女子说,官服是一定要做的,具体事情管家去办即可。这话应该出自老爷子之口,怎么会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来?
他正待好好看看这个女子,却被管家一个手势请出了院门。
张飞针在院外与管家拱手道别,却又疑惑的看看管家,在他的眼里,曹家的管家是个很精明的人,如此精明的管家听见女子发话以后,居然没有再听听老爷的意见就擅自招呼他走了,害得张飞针连向老爷作揖拱手的机会都没给。
张飞针见四下无人,悄悄问管家,那个娘子是何人?
管家假装没听见张飞针的问话,对张飞针说,你先回店,我稍后将定金送来,你按照店里的规矩抓紧做好即可。
张飞针赶紧点头走了。一路走一路想,自己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看见和经历过哪家的大事是由一个女人做决定的,特别是像曹状元这么显赫的家庭。想着想着,想不出一个头绪,只能不知所以的摇摇头。别人家的事与己无关,做好曹状元的官服即可。
张飞针走了,林月再次向老爷子告辞,老爷子只好点头应允林月离去。
老爷子看着林月离开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林月不仅是儿媳妇,也是自己的干女儿,林月爹临终将林月托付给他,他当着林月爹的面认了林月为自己干女儿的,林月出嫁前就已经叫了他爹,对这件事,莲儿是告诉过林月的,林月也知道。所以,老爷子既是林月的家公,又是林月的干爹,而林月与老爷子的关系也是这样的,林月既是老爷子的儿媳妇,又是老爷子的干女儿。所以,林月嫁到曹家,做的事再怎么离谱,老爷子都竭力维护着林月不在家里受到委屈或伤害。
但现在林月与儿子的夫妻关系好像有些异样,如果真的有异样该怎么办?曹家没有了林月的后果,老爷子心里是很清楚的,比如刚才,如果没有林月付款,儿子的官服就没钱做,但自己作为家公,实在不好管儿子儿媳这种事情,哪怕自己是林月的干爹,干爹要与女儿说那些男女之事,也是不合适的。
看着林月的背影,老爷子不禁非常郁闷。
这段时间姜祖飞也很郁闷。自从他按照林月的吩咐,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编写了一本《治蝗考》的书,黄台吉在赏赐治蝗有功官员的时候,姜祖飞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赐,他将赏赐的银子连同老家卖掉的房子,在京城付清了买一座小小宅院的款,将妻儿从老家接来,在京城定了居。
姜祖飞得到皇上赏赐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但就因为这件事,豪格却认为姜祖飞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既然姜祖飞是自己的洗马,就应该全心全意为自己洗马,怎么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瞒着他为九皇子做事呢?
九皇子虽然对自己继承皇位没有什么威胁,但在父皇庆功赏赐的诏书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他豪格的名字,很多大臣表现突出,得到父皇的赏赐,特别是九皇子福临,更是因为治蝗功勋卓着,被册封为有品阶的皇子。豪格在治蝗中没有值得夸赞的表现也就罢了,偏偏豪格的洗马因为写书立了功,洗马立功,使豪格感到自己更加丢人现眼。
从此以后,豪格再也不将姜祖飞视为自己的心腹,机密性的事也不再交由姜祖飞去办,也不要姜祖飞参与属于个人的私事。但姜祖飞有才,豪格也没有马上就让他回礼部,因为姜祖飞是礼部尚书杜文推荐的,杜文是豪格的铁杆之一,所以,豪格只是将礼部尚书杜文叫来,阴阳怪气的责骂了他一顿,杜文受了豪格的气,也认为姜祖飞的表现没有体现对豪格的忠心,对姜祖飞也有了怨气。
偏偏这个时候,姜祖飞得知自己被免了礼部员外郎的职位,心里更加惶恐,一定是豪格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才让他父皇免了自己职位的,姜祖飞没有了礼部员外郎职位,只有豪格洗马一职,再不能出差错,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令姜祖飞深感压抑,怎么才能消除与豪格之间的误解,重新成为豪格心腹?成为姜祖飞的一块心病。
姜祖飞再不敢轻易乱作为,这段时间都谨言慎行,小小心心的待在豪格身边,唯恐再出什么差错。
终于有了机会,尼莽古太保亲自给姜祖飞安排了一桩差事,他交给姜祖飞一封用蜡封好的信,说这封信是豪格写的,要姜祖飞将信尽快送到延州。
姜祖飞高兴极了,简直受宠若惊。他曾经到过延州,延州盛产井盐,当年他见到延州的制盐场景就深感震撼。气势恢宏林立的井架,深不可测的井底,还有煮后晒干,晶莹剔透的井盐,井盐不似海水晒出的盐,海盐不仅颜色乌漆嘛黑,而且还有涩味,井盐雪白如玉,好看又好吃。现在有机会再到延州,只是送一封信而已,既轻松又能见见世面,这是一桩美差呢!
尼莽古要求他尽快将信送到,从京城到延州,快马加鞭只需两天时间,尼莽古要求他快去快回,明天天亮就出发,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姜祖飞自信,这件事办好了,豪格对他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变,以后再有圈内人才有机会做的事,豪格一定会交给他去做,听从尼莽古的指挥,就表明自己站队的态度,这个态度非常重要。
林月正在杨树街前院大门外站着等儿子杰璋回家,米康氏带着杰璋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放学回家的,林月这时刚好有闲空时间,想儿子了,就一个人在家门前等着,她希望看见儿子欢蹦乱跳的跑来扑在她怀里,林月很享受这种美好的时光。
正在张望,没见到儿子,却看见一辆马车在林月身边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刘奕杰,一个是刘奕杰的娘子刘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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