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如实招来。”慕容料到箫飒揪住了他一截小辫子。
“当初与我打斗那位竹蜻蜓力可谓女中豪杰,花了个脸脏了衣服就跳海,至于后来的事情嘛……嘻嘻!”箫飒坏坏地笑,“还不承认吗?那就严刑拷打。”
“哦,后续发展想必精彩动人,等出了海登岛后,我一定得仔细查探一番。”孟婆已经盘算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梅苏看到船长的薄脸皮掉到地上,被箫飒踏得疮痍。但是她和司徒没把这事告诉箫飒这个总缝不住老漏风声的大嘴巴啊!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梅苏揪揪箫昊手背的肉,细声细气对他一人说唇语,疼得他鸣啾啾叫,“都说不是我,我诚信,我守口如瓶,我只盗别人的东西,绝不让别人偷走我的。”箫昊为自己的诚实证言,据理力争,声称绝无半句虚言。
不可能是梅苏,不可能是箫昊,更不可能是司徒莫测……两人齐齐把目光聚集在心虚的与非身上,“你说,你说梦话说漏了嘴?”
“很久之前的梦话,我怎么知道箫飒没睡死?”箫飒吐吐舌头“略略略”。
何落姿是住在慕容风澈心房里一头会咬人的猛虎,他惊呆了。他谈虎色变,结结巴巴地说:“我劝你最好就此收口少说两句,小心我杀人灭口。”他提防孟婆这位老奸巨猾的老鬼。
“不要说下去。”与非出于箫飒人身安全考虑,不让他口无遮拦。
“好好好,点到为止,点到为止。”箫飒张开双手恭送船长,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看到这些古灵精怪的人啊,慕容差点断了急切出亡海的念头,若是他们出去了,阎罗王一定会特别对待他们,直至从他们嘴里逼出他们逃离亡海的方法。
船长一语不发,像一道白色光,由于他运动速度太快,众人眼球反应不够迅捷,所以船长人在空中了,他们还看到他在船上蹲膝起步的样子,空中滞后无数个他由蹲膝到抬膝、肘部滑翔的虚影,之后一一消失。
石头众多,而船长自有安排,他先落到位于中心点的那块石头上,旋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绕着中心点打圈,像一圈圈水纹扩散开去,他移动的速度极快,快过一道闪电。
转眼间,慕容船长就在离中心点间隔百来米的圆圈中奔跑了,他甩掉所有包袱,用心用意走好每一步,每落一步穷尽当时所有蓄力,但在他腿上表示出的只有便捷而没有吃力。
慕容船长仍在继续奔跑,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先前启动的龙卷风有了先发制人之势,水平如镜的海面上风生水起,风麾军南下,有愈演愈烈的前兆。
风吹过战争后灰褐色底布上面缝满了补丁的船帆,摇唇鼓舌般呼啦作响,补丁承受不住多久的摧残,有些使补丁与帆布牢牢缝在一起的线崩断脱离了风帆,有些补丁一面、两面或三面开口,徒留一面与风进行殊死搏斗的较量,最终抵不过大自然狂野力量的补丁颓废地败下阵来,因为风帆也从桅杆上分家成了漂在海面上离家出走的浪子。
好比如上次的战斗,百来船围住他们的壮阔场面,这一回的龙卷风来得更猛烈、更强劲、更匪夷,它们由四面八方压缩而来。没有人知道它们怎么生成了,好像从天上发下来,又好似是从海中挣出来。它们运行速度极快,比船长还快;它们的身姿极美,两头粗中间细,像美女的腰肢;它们的轨迹神来神往,仿佛俏皮活泼的孩子;它们的步伐如鱼得水,左跑右跑扭扭腰,宛若来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万马蹄子掷地有声,仿佛又是高贵的芭蕾舞男演员,阴冷中带有些许滑稽色彩,在水面留下的水波传播得七零八落,神似叮叮咚咚的雨滴。
它们具有非常强烈的竞争意识,是团结一致的,又是绝不收手的互相排挤挤兑的个人。有时两个龙卷风撞在一起,有时是五个六个七个八个集体撞车。它们或有惊无险终因转速或方向不协调等原因成功避让对方,或相互充斥消除矛盾合为间不容发的一体,成为转速更高更快更平稳的整体向他们压挤,大概要把他们夷为平地。
龙卷风不计其数,感到了情况危急的人们严阵以待,准备和它们对抗到底,船长还在聚精会神地做圆周运动,脚底下踩着骷髅头,不受风速丝毫影响。
龙卷风已经疲惫不堪,可这件任务不能有后备力量或替补队员,他想尽可能多跳几格,这对于他们而言更多的是利,而不是祸害。
若龙卷风家族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升到高空龙卷风突然停止运行或力不够大,不能出去出口,那么留给人和船的将是万丈深渊,空跌落海,四分五裂的人和船将堕入黑暗,永久的黑暗。
慕容力求突破自己的上限,哪怕他头破血流,也要成功让慕容船逃出生天。
“不到三公里了?”箫飒杞人忧天愁眉不展地说:“可我怎么感觉周围的龙卷风一靠近我们,我们就死翘翘啦!”
“你积点嘴德吧!”司徒莫测怪罪道。
“我预感到不会——我梦里也说我们此次完美收官。”
箫昊相信与非说的话,“飒老弟,咋咋呼呼,你可是孱夫?”
箫飒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自说自话嘀嘀咕咕,“哪有,我这是为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懂不懂?”
“休想逃到天涯海角,被贴着水面旋转的龙卷风卷飞不死也半死不活。你跟我说人面兽心,那是当然,我的心是属于梅苏的。你面目丑陋但你想得美。”箫昊高调示爱。
风马上就到跟前,箫飒听不清箫昊嘟囔什么,“你说待会儿龙卷风力道不够大,你比较重,我把你扔了。”
司徒莫测出来了,他没带鸡毛掸子,怕被劲风折断,来自风的威力奏起生动有趣的乐谱——在狂野的呼啸声下,男生的头发被吹成了脱缰野马般头上那丛蓬勃生长的绿茵小草。女士的长发松散飘飘糊住脸颊。此情此景只胜孟婆的马尾辫还与风僵持不下,发尾顺着一个方向飘,像一条抻得特别直的马尾,风便是揪她尾巴的那只手,牛头马面拉住作为全船中流砥柱的孟婆,不然她要翻筋斗被刮上天。
他们的衣服被狂风吹得黏在身上,像紧身衣紧身裤将凹凸有致、玲珑优美的身材淋漓尽致展现在大众睁不开的视野范围内。
箫昊看着箫飒拼尽全力张开的嘴和嘴型,猜到他在问自己是与否的问题,正常人一般——点头。糟了。
在他们交谈时,一公里开外的龙卷风改变了阵型和阵队,它们突然一齐潜入水中。龙卷风逼近船,在与船间隔不足五米的地方消失。
龙卷风走了,可它带到这儿的风犹存,穿裙子的封闭女生会懂得这风多惹人厌烦,风老是从下往上吹,她们得赶紧捂住裙边。
热血全往脑子冲,谈不上存有余力的船长用的不是腿脚,是意识是心是我用要坚持住的意念在踏骷髅石头。
于是后面还有一圈又一圈的龙卷风排着队潜入水中,有些大有些小,有些运动速度快有的运动速度慢,有的根正苗红不蔓不枝有的四仰八叉东倒西歪,到了石头阵的外围相继落入水中,就像海里成群结队的水鬼动用毕生所学千方百计把它们生拉硬拽拖入海中蚕食鲸吞。
慕容船和囚马船受潜入水中的龙卷风的影响和波及开始不安分地左摇右摆,这像海上孕育的两个摇篮在母亲的母爱海洋里纵情欢睡。
应与非难受地落泪,胃痉挛,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头鲨鱼在胃里游荡冲撞。
外围的石头间隔大,慕容跳在这还要与无所忌惮的猛风直面抗争,不取决于体力,这完全在与人有没有努力下去的毅力。
终于,慕容坚持不下去,他被龙卷风吹到起点——石头阵中央出落水。只差几十个石头没跺,认为够了的他就此收了手,他的白衣服遇水后粘连在皮肤上。
他感觉靴子注满了水有千斤重,衣服也有几千斤,凭借他出色的体能,他二连跳回到慕容船上。汗如雨下,在他脸上冲成一道道流水清痕,仿佛是立体的盘根错节的透明血管脉络图。
自从第一波龙卷风抵达船边,被卷入空中的海水就变为夹有咸咸味道的海雨浇湿各位,大家的脸无一不淌着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玉石光泽,又像体验过的青春的闪耀光晖。
后来的龙卷风接连不断地袭来,前仆后继的入水,波浪翻滚,积极投入把船和附近海域搅得排山倒海的龙卷风家族,它们或许空欢喜,它们或许讨论应对错乱海域叛变的阴谋。
大家为了压低重心蹲下来,时而翘首时而撅尾的船上人歪歪斜斜。仅是经历了体力掏空、响亮而沉重地呼吸着正蓄势的船长和司徒不动声色不为所动,两个决不趴下的不倒翁似的立着,无论船什么倾斜他们都倔然与甲板保持这九十度的垂直距离,就连影子也不会四处乱跑,也许船匠把他们的腿钉在船上,也许他们的脚陷进了断裂的甲板沟里,可能不是。
忽而,海面风平浪静,船定人安来得格外意外,与方才荡胸撞腹的动感鲜明反差,天雷般响裂的大浪滔天一瞬间悄无声息,人隐约产生错觉,不真实的两个世界两个时空。
“我们出了亡海吗?好冷!”箫飒瑟缩一团。
“哪有,”应与非看看石头,“喏,还没开始呢怎么就结束了?”
“哈?不是吧!还没开始就玉石俱焚了,真苦了我们的破船。”箫飒牵强地笑了,遗憾地说。
当下暴虐的龙卷风又搅动起来,众人内心的平静一秒破功,那些鬼怪的石头规律化浮动着旋转继而被吸入水中,是成千上万的小龙卷风组合为的大龙卷风,喷射着雨水将石头给淹没了。
成了落汤鸡的同心同德的慕容船和囚马船饱经忧患,现如今游走于湛蓝色邃深大漩涡的边缘,正随着流水不可一世的力量逐步深入腹地——那个黑黑的洞口。
直径有几公里大的漩涡吸住两艘微不足道的船,慕容船和囚马船轨迹相当,可挨得并不近,以直径做标准,那便是一个至左边一个右边。
这种辉煌无比的高深,两艘船上也只有慕容能做到了。它们像两只黑暗中乱了阵脚听天由命的萤火虫,兀自阴险地闪烁这刺目的光照,看得见彼此却无法手挽手共同进退。
碗状的漩涡为顺时针旋转,在前的囚马船先行一步,似被黑暗包裹的曙光中的一缕夺目的光钻进了最低点便没了回响,被黑暗同化了一般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