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我的照片第一次张贴在了光荣栏上。
虽然进步之星这个名号,每个班都有一个,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堵墙。
我小小的头像,只占据了最下面角落里不起眼的一隅。
但这也足以让我骄傲。
我忽然就信心满满,趾高气扬。
只要我肯努力,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不就是云大嘛!即使现在还差了那么一丢丢,但照我这进步速度发展下去,它迟早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一整天,我人都是飘飘忽忽的。
晚上没有自习,我还破天荒地跑去找陈洋,主动说请他们吃饭。
饭桌上,我将成绩单怼到陈洋脸上:“当初我们的赌约是什么来着?”
陈洋特淡定地把成绩单拿开:“照片都贴光荣栏里了,我已经知道了,不就是年级四十多名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才不会被他影响好心情:“你呢?我怎么没在前一百里看见你啊!”
陈洋埋头干饭,不接我的话。
郑时泽憨憨开口了:“他考了一百零一。”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惨啊!”
陈洋气道:“我只是还不够努力而已,我要是再努把力,有你在我面前嘚瑟的份儿吗?”
我不依不饶:“愿赌服输啊!当初我说谁考不到前一百,就在脸上画乌龟,你可是答应了的!”
陈洋哼了一声:“画就画!”
说着就把脸凑到我面前:“你说吧,怎么画?”
我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我画?”
“要不然呢?”陈洋看着我,“我自己给自己画啊!”
我好笑:“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
我当即找店老板,借了根记号笔。
陈洋就乖乖坐在我跟前,闭着眼,任由我在他脸上创作。
我也不好意思真的将他的脸画得很夸张。
想了想,只是在他的侧颊处,画上了一只我自认为还挺可爱的小乌龟。
然后还摸摸他的脑袋:“乌龟小朋友,画好了!”
陈洋睁开眼:“就这?”
我点点头:“你还真想我把你画成丑八怪啊!”
旁边郑时泽开口了:“我也想画。”
我:“啊?”
郑时泽说:“我考得比陈洋还烂,两百开外了,必须得画!”
说着坐到我跟前,乖巧地闭上眼。
我被他的行为整无语了,但看他一副“主人求施舍”的大狗狗模样,决定满足他的请求。
只是没想到,不止郑时泽一人有这种癖好。
宋牧说:“我倒数第一。”
段旭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后朝我笑笑:“我倒数第二。”
我:“……”
最后,除了叶渊,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只卡通版小乌龟。
叶渊颇为遗憾地对我说:“我也想让你画的。”
宋牧忙开口:“你年级第一,不需要的。”
我看向叶渊,惊讶的张大眼睛:“你第一?”
叶渊对我笑得温和:“一般谢维在的话,都是轮不到我的。”
但这也足以令我震惊了。
我这才发现,这帮看似天天围着我转的大男孩,其实人生也各有各的精彩。
陈洋除了学习,就是忙着捣鼓他的音像店。
宋牧是乐队主唱,平时没事就组织乐队演出。
郑时泽是国家级的短跑运动员,一般周末都会去体育馆训练。
段旭跆拳道黑带,参加过全国青少年比赛,还拿过金牌。
叶渊家更是书香门第,他是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才来平川县的,本人是帝城户口。
这里面,最没家世背景的就是我了吧。
偏偏他们还一口一个小公主。
一开始,我非常不习惯,听到他们这样喊我,特别是周围都是陌生的同学时,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显眼包当多了,人就淡定了许多。
任谁体育课测试,被几个大男孩围观喊加油,最后一节课,只要老师拖堂,就会听到他们在外面大喊,林星遥快出来……
这么折腾几次后。
都会像我一样,变得脸皮巨厚。
历史老师推了推厚厚的酒瓶盖眼镜,朝台下望去:“林星遥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我。
而我,只能起身,鞠躬低头:“老师对不起。”
历史老师也没再说什么,挥挥手下课。
而我,叹口气。
心累。
我重生回来,不是带着这么一帮小屁孩胡闹的。
偏偏他们好像越来越喜欢带我一起玩,俨然已经将我当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早晨,他们会轮流送我上学。
中午会叫我一起吃饭。
晚上,陈洋会送我回家。
无论是他们打比赛,还是宋牧的乐队演出,亦或是周末出去露营,去游戏厅打游戏,音像店看电影,他们一定要叫上我。
偏偏这几个家伙还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霸道。
我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不得已,每次出去我都是拿着书,他们玩他们的,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谢维,自从那次他来找我后,已经两个多星期了。
我没有他一点消息。
他就好像同前世一样,渐渐淡出在我的生活里。
一开始,我满怀希望,但渐渐的,我开始觉得恐慌。
算算时间,虽然比上一世要稍稍推迟了些,但谢维,还是在我高三的这一年,离开了我。
我没有被校园霸凌,但却被另一种极端的方式,密不透风地保护着。
并且霸凌本身没有消失。
它转嫁到了李琼和崔贺身上。
我不禁怀疑,这一年,我真的可以顺顺利利的渡过吗……
命运,如果有它既定的轨道,会因为我这个小小蝴蝶翅膀的煽动,而改变吗?
我不知道。
我能做的,唯有默默努力,慢慢等待。
……
我等来了风卷残叶,桂香凋零。
等到了十月末。
光荣栏里,密密麻麻的进步之星照片,突兀地缺了一张。
本该在我的名字上方,此刻却变为一片空白——
我的照片被人从光荣栏里撕了下来。
我呆呆的看着那处缺口,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好像一切开始的序幕。
命运终将回归它既定的轨迹,残忍的将我推到前世的深渊里。
十月三十一日,阴雨连绵不绝。
教室里漆黑沉闷。
一声轰雷震碎在我的耳膜。
我本来在埋头做题,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
就在这时,我听到走廊里有人大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