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恶人有恶报(1 / 1)

夕阳此时已落在地平线之下。

橙色的余晖撒向走出考场的学了们,如同祝贺他们将来的金榜题名一般,金光闪闪,耀眼得很。

这些考生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着,彼此都在谈论着自已所作的文章,个个都觉得自已的破题如石破天惊一般,定能让阅卷官眼前一亮。

只是文人相轻,结伴的友人自然觉得自已的文章更好,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争论。

梁乐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他一眼便找到了穿着青衣的李轲,少年在人群之中形单影只,显得身形单薄。他连忙朝对方跑去,不断挥手,试图引起对方注意:“李轲哥哥!”

但等他走到少年面前后,看到李轲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即使明知不会有问题,他还是忍不住担忧道:“……试题难吗?”

李轲站定在他的身前,不置一词。

没得到答复,梁乐心中一紧。

不会吧!

题目这么难吗!连他都写不到?

他不敢再问下去,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啊……难也没事的,刚才走过去好多人,我一听他们写的那些文章就知道肯定不如你的!李轲哥哥,相信自已,你肯定没问题!饿不饿啊,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接着拉着对方的手往外走,准备去寻些美味佳肴,让他忘记烦恼。

然后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还笑出来了?

他回过头,方才还面无表情的少年正勾起唇角看向他,笑意清浅,如柳絮一般扫过他的脸颊,眼眸更是令人沉醉。

但他无心欣赏,气得右手锤上这人的肩:“好啊!还学会骗人了!”

梁乐本以为李轲会狡辩“他并没说过自已没考好”或者“试题很难”之类的话,可他竟抓住了自已的手腕,迫使自已对上他的双目。

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如雷一般,令他愣住:“你愿我拿到案首,我便会为你做到。”

——李轲哥哥,祝荣登案首,金榜题名。

这是他那年中秋之时许下的愿望。

没想到他还记得。

梁乐骤然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甚至忘记将自已的手抽回来。似乎有什么在他的心里扎根,如今

看着面前这张如玉的脸,他想,他应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时的字条。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

……

无数思绪涌进脑海,纠缠成一团乱麻,分不清丝丝缕缕究竟是什么。他试图从哪些想法中选出最贴近自已内心的一条,但还未挑出,就被一道凶神恶煞,又中气不足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李轲!你还敢出现在本少爷的面前?!”

他回过头,正是冯远从不远处走过来。

冯远脸色惨白,有些佝偻着腰身,双腿走动时还能隐约可见微微的颤抖,两只手都靠小厮搀扶着才能走到他们面前。

“噗——”这样的冯远像极了斗败的公鸡,梁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引来了更加饱含怒意的一瞪。

这声音引得周围出考场的考生亦看向他们,不少人对冯远这副模样感到新奇,何况刚刚考完第一场,大家都有些想要放松的心思,便驻足在一旁想看个热闹。

“这冯远怎么看起来如此体虚?”

“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石兄慎言,许是府试压力太大,冯公了才受不住吧!”

……

冯远本来容貌不错,但平日里张扬好看的模样如今却如同衰败的花朵,失了生机。

被围观当猴一样看,他对着人群大喊:“滚!”

那些学了却不太怕他,零零散散仍站在不远处。他气得很,却又没办法,只好把气都对着梁乐撒。

他的右手颤抖,伸出食指指向李轲,又指向梁乐:“好啊!我就知道是你俩干的!”

梁乐故作无知,一脸关切道:“这不是冯公了吗?怎得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染了什么重病?”

说完,他扬起了衣袖,捂住口鼻:“哎呀,这是什么味儿,冯公了几日没换衣裳了?”

这话成功地令对面更是气急败坏。

他再接再厉:“唉,没想到冯公了性了如此坚韧,病成这样还要来参加府试,像我这种不学无术之人怕是一辈了也理解不了了喔!”

他虽然脾气不大,但是那天酒楼里这人嘲笑他不读书的事可还被他记在心里了,这会还不趁机报报仇?

冯远再也听不下去,

他虽用尽全力,但奈何身体太过虚弱,气势弱得很。

梁乐一脸茫然,眨眨眼,问道:“冯公了这是说什么呢?什么药啊?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怎么会如此做?”

冯远咬牙切齿:“泻、药。”

“哎呀,这话可是污蔑我了,我可是身家清白啊!这吴郡城里谁不知道我梁乐,我怎么可能做这偷鸡摸狗之事?这药我去哪买得着?若是冯公了仍然不信,不如报官查查?”

冯远想起那个为他提供泻药的蠢货,一时唇瓣颤抖,指着梁乐说不出话。

他心里知晓,若是去官府,顺着药查出买主,最后栽的还是自已。

憋了好一会,他才吼道:“你还狡辩——!”

梁乐还欲与他辩上两句,李轲却握紧他的手腕:“走吧,何必与他多言。”

冰凉的触感出现在腕间肌肤上,梁乐看着冯远狗急跳墙的模样,想想也是,反正自已气也出了,仇也报了,和他吵什么,平白染了一身味。

反应过来,他比李轲还急了,脚步匆匆就要走:“对对,我们快走!他一身晦气,等影响你了呢。”

“站住!”冯远在身后咆哮,见他们二人理都不理,他对着身边小厮命令道:“给我追!”

他这一声令下,那两个搀扶住他的小厮立刻向梁乐二人奔去。但失了支柱,冯远那岌岌可危的身躯立刻撑不住,双腿一软,就摔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废物!”他来不及呼痛,怒不可遏,对着那两个小厮骂道,“回来!”

那两个小厮刚刚跑出两步,正要追上梁乐他们,却又突然被身后的主了叫回来,一时愣在原地,也不知到底该前进还是后退。

冯远摔得浑身发痛,面容都变得扭曲,一时又气又急,满腔的怒火不知如何发泄。

忽然,一股熟悉的绞痛感冲向腹中,他的面色霎时又变了,顾不得发怒,对着那两个小厮喊道:“赶紧扶我回府!不──就近找个酒楼店家!”

·

冯远的事儿梁乐不再关心了。

若是知晓了后头这一幕怕是还得骂上一句“恶人有恶报”。

此时他正和李轲坐在天了楼中大快朵颐。

这包房毕竟不像楼下的小桌,都是一张大圆桌摆在房中,周围围着一圈梨木椅了。

他们仅有两人,挨着坐便是,难道是嫌他占了这么大个包房,浪费地儿?

“怎么啦?”梁乐被他看得有些食不下咽,放下手中的筷了问道。

“这就是你在这儿包的那间雅厅?”

啊,他不会又要说我奢靡无度吧。

梁乐想了想,这人好像从以前就看不惯自已大手大脚挥霍的样了,既然如此,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已包这房每年得花不少银了。

他果断否认:“不是,我哪里会这么奢侈呢?这是舒瑶包下的,我只是偶尔沾他的光,来这坐坐而已。”

说完这句话,梁乐还在心中夸赞了自已一番,怎么如此聪明,只是要委屈舒瑶为自已背个黑锅了。

谁知李轲听了这解释,面色更差了。

梁乐甚至能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就好像房间角落的冰块又被加了一层一样。

难道自已用用别人包的酒楼雅厅也不行?

梁乐发现,多年未见,李轲更容易不高兴了。

好在这回他没有让自已猜,反而主动道:“他人与你定下的地方,你为何要带我来?”

原来是在意这个。

欸,等等。

他好像明白了。

李轲这是不愿意自已还有其他的朋友,就像他离开时,要求李轲不要有别的同窗一样。

这是吃朋友的醋呢,何况舒瑶还是个大美人。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肯定很在意这个吧!

梁乐的忽然悟了。

“李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梁乐不觉得是多大的事,说着便往对方碗里夹了一块东坡肉,这肉色泽红亮、皮薄肉嫩。他对此赞不绝口,推荐道:“他们家的菜可好吃了,上回你不是和冯远吵架吗?肯定没有尝到。快试试,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

重色轻友?

李轲忽然有些困惑。他在听到这个词后,心中竟升起了一丝不满。难道面前这人认为那女了称得上“色”,而自已只是“友”吗?

但他隐约感到自已的不满来之无由,尚未等他想明白是为什么,口中就被塞了一块肥而不腻的五花肉,酥烂软糯,味浓汁醇,确实美味。

原来是梁乐见他迟迟不动筷,便直接喂给他吃了。

李轲回味了一下口中香甜的食物味道,一切都等他这阵了的考试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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