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寺门口,聂欢在宋羽的搀扶下终于到了寺门口。
寺庙外人流不断,寺庙里更是人满为患。
门口平日里会有寺里的僧人守着,今日还多了两个带刀披甲的皇家护卫。
满脸温和慈目的僧人和一脸冷漠严肃的护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多信徒在入门时看见护卫都不自觉的与之保持距离。
“烦请通报,我家王爷前来拜谒赴约。”宋羽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护卫说道。
“殿下已经恭候多时,请随我来。”那护卫也不多言,转身带路走向寺里面。
寺里宽阔整洁,几棵参天古树郁郁葱葱,寺庙依山而建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崖壁,一面是齐腰高的白色围墙,围墙上有精心雕刻的浮云纹路,越过围墙便是陡峭的崖壁,再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和终日云雾缭绕的山涧。
来寺里祈愿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但来往的队伍排成长长的两队,也还算井然有序。巨大的青铜香炉鼎里插满了祈愿的香束,不知多少人满心虔诚地在这里跪拜祈祷过。
鼎里满满溢出的香灰似乎就是成千上万的信徒到访过最好的证明。
一路上人烟渐渐稀少,走到一处相对比较安静的别院前那护卫和守在门口的护卫做了交接便退下了。
聂欢跟着护卫进入了别院,宋羽却被拦下,要求卸下身上的佩剑。
宋羽眉头微蹙,随后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单手利落的交出腰间长剑。
鄙视的眼神不言而喻,聂欢看着宋羽近乎挑衅的表情默不作声,对于宋羽以一敌百的能力,聂欢从不怀疑。
可眼下实没必要,聂欢对着宋羽摇摇头示意别乱来,宋羽嘴角一瞥,无趣的叹气。
别院不大,院中一张圆形石桌,几个石凳。房间靠着山墙,除了门口,其他墙壁都爬满了绿色藤蔓,虽面积不大却也安静素雅。
院中的石凳上,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低头小口的品茗,见来人也并未抬头。
“聂欢见过太子殿下。”聂欢恭敬地行了臣子的跪拜礼。宋羽也随后行礼。
“本宫听说献王机敏过人,是个经商的妙人,京城中不少产业都有献王的份,可是真的?”
聂欢一听不禁神经紧绷,自己涉猎商业是很小心谨慎的,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派极为信任稳妥之人进行的,且各个商行的人都不相识的,只有三两个极为倚重的老人才知道些许,太子是如何知晓的,现在开口就是问这个又是何用意。
恐怕以前自己低估了这太子的实力,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接下来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才是。
“殿下说笑了,哪有什么产业,都是母亲临终前交代的一些小生意,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时常就要挥霍买药看病。人要活着就离不开银子,更何况我这破烂的身子,如今没了双亲照拂更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去过活,确实辛苦的事儿。就勉强够聂欢度日罢了。”
“……”太子瞥一眼聂欢,没打算停止试探,却突然换了话题。
“近日本宫还听闻了一则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太子没有命主仆二人起身,聂欢就那么跪着听着。
“说献王即将成为杜将军的乘龙快婿了,不日就要迎娶杜府长女杜霓虹,可有此事?”太子语气不急不躁,听不出什么端倪。
“回太子,确有此事。只是。”聂欢跪着低头回复。
“哦?这么说本宫要该恭喜献王了?”太子的话音里可完全听不出恭喜的意思。
“聂欢不敢,杜将军确实有意将长女许配给聂欢,所以才会约见聂欢一看究竟,可见面后,将军,将军就后悔了。”
“哦?”太子饶有兴致的微微挑眉,等着聂欢继续说下去。
“将军见聂欢体魄羸弱,实恐难担起杜姑娘余生的幸福,怕还会拖累了杜姑娘,误了女儿终身幸福,所以,又打消了念头。”
“杜将军如此,可就是有些不够厚道了。”太子依旧一副你接着说的态度,等着聂欢继续说下去。
“是聂欢福薄,无缘做杜将军的乘龙快婿。毕竟,聂欢的这副身体,哪家的父母也是不放心将女儿的终身幸福轻易就交付的。杜将军如此也是人之常情,聂欢除了羡慕并无二意。”
“……献王,起来说话。”听到这里,太子才终于让聂欢起身。
“谢殿下。”聂欢不过跪着说了几句话,起身时却一个踉跄还好宋羽眼疾手快扶稳了对方。
“来人,赐座。”
“聂欢谢过殿下。”
聂欢坐在护卫放在太子有些距离的地方,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喘息。
坐了许久的马车,又爬上了半山腰的寺庙,本就身体不适的聂欢此时确实有点支持不住了。
“杜将军那火爆急躁的脾气是该改改了,他这么一闹坊间对献王的风评可都是一边倒了。”
太子瞧了一眼聂欢,继续低头若无其事的品茶。
“聂欢猜想,怕不是将军听信了什么不靠谱的传言,才会有了约见聂欢一看究竟的事儿,都是为了儿女的终身大事,为人父母的谨慎了些罢了。至于坊间的那些传言,过些日子就会被新的传闻代替,聂欢倒也是无所谓的。”
“也罢,若是献王的双亲健在,怕是也轮不到杜将军如此这般了。”
“……”
“刚刚献王说羡慕,聂青阳老将军离世多年,想必此时献王甚是怀念吧。”
这话问的,实在欠打,宋羽站在聂欢身侧,不动声色地心里暗暗思忖。
“要说不想是假的,可要说有多怀念倒也不是,先父离世时聂欢还尚在襁褓之中,对于父亲的印象并没有母亲来得深刻,倒是时时能忆起我的母亲。常常梦见母亲以解相思之苦。”
聂欢说的云淡风轻,可宋羽知道父母双亲向来是聂欢避之不谈的。
此时的宋羽恨不得上前暴揍一顿猛戳人伤疤的太子。
“想当年聂将军也是叱诧风云的一员沙场干将,只可惜……”太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抬眼等着聂欢如何接话。
谁都知道聂将军当年战死沙场是褒贬不一的,有说他是为国捐躯,有的却说他是叛国逆贼,与暹罗国交易不成反被击杀。
太子此时提起这件往事,显然另有他意。
聂欢沉默片刻,抬头对视太子,眼里满是怨恨。
“可惜?聂欢倒觉得是他罪有应得!身为人父他撇下襁褓中的孩子未尽分毫父亲的责任,身为人夫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撒手人寰,致使我的母亲终年郁郁寡欢最后含恨而终。聂欢无奈只恨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爹。都说家国家国,对家庭如此不负责对国还能指望他什么?!”
聂欢的情绪有些激动,言辞偏激表情嫌恶,似乎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对于自己的父亲只剩下憎恶。
“献王莫多想,是本宫多嘴了,看献王脸色不佳,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派人给献王瞧一瞧?”太子似乎对聂欢的话有所感触,终于终结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话题。
“聂欢多谢殿下怜惜,只是近日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即是如此,本宫就不多留献王了,献王还是快快回去休息吧。本宫与献王相聊甚欢,咱们改日再叙。”
“聂欢荣幸之至,聂欢告辞!”
聂欢起身行礼退出了别院,轻轻吐了口气,总算是过了太子有意无意的试探。
这天聂欢和宋羽二人并没有下山离开,出于对聂欢那副破身板考虑,直接下山回府只怕聂欢的病情会加重。
所以二人便在安国寺的客房住了下来,待明日看聂欢的身体状况再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