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初次见他是在前年的巫神节,我与金一一和老七去城外老农家商议改善土壤的问题,回城时正见他被人从西陵唯一一个青楼飞花楼里扔出来,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不若是没钱还日日跑这里蹭吃蹭喝泡姑娘,被人一次次扔出来也死性不改。
“这和尚长得还挺俊,要是去男伶馆会比来这受欢迎。”
听见这话,我不经意就向他瞄了过去,他也刚好看见我。在我愣神间,他已拨开人群拦在我的马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道:“贫僧见施主面善,免费赠施主一卦可好?”
“哪里来的臭和尚,滚一边去!”老七一鞭子挥过去,他也不躲,慈眉善目,面似平湖,有点得道高僧的气度。
马鞭一挥,我将老七的鞭子打偏,饶有趣味地道:“帮我算卦的人不少,就看你算的有无新意。”
“若合施主心意,施主可否应贫僧一个承诺?”
我哑然失笑,“口气不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眉道,“说说看。”
“一部《红楼》够不够?”
我震惊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老七和金一一莫名地看看我,担忧地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我摆手示意她们不必紧张,犹疑着,不确定的,忐忑的,紧张外加压抑的激动,我问:“何解?”
他不答,张口提要求,“皇太女他日继承大统,封贫僧为国师。”
闻言,围观的百姓立刻跪满一地,齐声对我参拜。老七柳眉倒竖,再次挥出鞭子,喝道:“秃驴找死!”
这次我没有拦他,任由那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倔强又淡然地直视我。就是这份看破一切的淡然让我又激动又抓狂,慕容飞扬死后,为防国师专权,祖训规定,国师要殉葬,所以我若接任大统,国师之位便空了出来,他显然是知道一切,才敢这般嚣张地提出要求。
我不紧不慢地笑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于是,我带他去圣殿,让三大长老给他测试巫力,没想到竟在三大长老之上。调查下来,身家也很清白,就是品行为人诟病,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常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在西陵国都兰梦城小有名气。我很奇怪,依他的能力,谁能动得了他?怎么也没听说他还过手?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在我犹豫不决时,他带我去了个地方——一个山洞。
当看见冰棺里的那副身躯时,我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是神奇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会给你带来怎样的惊喜。这具身体跟我当初穿越而来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时间好像在它身上冻住了。几年前在东阳,我因救黎错昏迷,那时候就见过这个简陋的山洞和这副冰棺,还有这个长相妖娆的和尚。虽然当初只是梦一般的一瞬,可在大街上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他额头上梵文般的花钿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他道:“贫僧一直以血喂养你的原身,如今你回来了,便是佛主之意。当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施主若是不想还喂血之恩,贫僧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于是,我糊里糊涂地开始了还血之路——每隔两三个月还他半碗血,他说他是佛主派来守护我的,只有我的血可以帮他续命。
我并非知恩不报的人,所以一度很信他的话,他解说《红楼梦》解说得头头是道,让我很是佩服,也更加相信他跟我来自同一个世界,让我倍感亲切。
然而时间一长,我就后知后觉到自己可能受骗了。当初穿越过来时我背着旅行包,包里装着本《红楼梦》,他知道并了解还能解说一点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我说其他的他都一脸茫然,开始刻意掩饰,后来又借口失忆,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问:“我的魂魄会回去吗?”
上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导致魂魄回归本体,既然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难说。”
我又问:“你觉得要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应该怎么做?”
和尚淡淡瞥了我一眼,反问:“皇太女想是把身体换回来?”
我犹豫了,自己的身体总是最好的,但如果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得重新活一回?所有熟悉的人是不是都得重新认识?他……还能认识我吗?
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有些纠结的问题直接跳过,我指着“我”身边的另一口冰棺问:“这个瓷娃娃是谁?”
看身形是八九岁的男童,看面相又该是个有年纪的人,衣服很奇怪,看起来好像一块破布,布料也奇怪,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他的五官很精致,像是做出来的,皮肤白得透明,血管都清晰可见,可你说是血管吧,那颜色又是淡紫色的,淡紫色的血?打死我也不信!
他几不可察地抽了下眼角,神色坦然地合起双掌,“这也是穿越而来的人。”
我讶然,“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样奇怪的生物?怕不是外星人吧?”又打量半晌,好奇地问,“你说他是小孩还是大人?”
“自然……是小孩。”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是成年人这个身材就成三寸丁了,不过侏儒也有这么点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和尚难看的脸色,手指在冰棺上叩了叩,又把棺盖推了推,“你封这么死,确定他还活着?”
他指着棺木下方的一排气孔,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我尴尬地揉揉鼻子,问:“能打开吗?”
“干什么?”
我傻呵呵地说道:“我摸一摸,看是不是热的。”
他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想到你有这嗜好。”
“不是。”我嘴硬地转了下手指的方向,指着另一副棺木,“我摸我自己,不行吗?”
这话说的着实怪异,自己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很惊悚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面前的身体就是我自己的,我真难以想象这样的画面。
他没有理我,扔给我一个背包。打开背包,看见里面熟悉的东西后,我感动激动得热泪盈眶,后面这几年,这些东西也成了我孤寂苦闷时唯一的寄托。
“陛下的秘术练得如何了?”他喝了盏茶,歪在桌上问。
光听他说话的语气,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得道高僧;看他面相,你也会认为他是个俊美而又毫无凡俗气息的和尚;但看他的姿态,你才能知道这就是个人面兽心,彻头彻尾的妖僧!
我敷衍道:“就那样。”气回丹田,收功起身,坐到桌旁饮下他倒好的茶水,有些苦恼地抱怨,“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学这秘术?”
“西陵历代皇帝都要学,这是使命,也是陛下的荣幸。陛下要知道,若天下人知道西陵有这起死回生之术,西陵的国门早被踏破了。”
我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世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术法?不过是以讹传讹,吹嘘夸大。”
他道:“之前陛下不也不相信巫术吗?”偏头看我,“如今陛下不也信了?”
“那是两回事,巫术占卜自古有之,而这秘术跟神一样……”突然想到慕容飞扬,她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初见她第一日她就能从十几米外瞬间站在我面前,明明反插了门,她能鬼魂一般出现在屋子里,我是个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世间并没有这样的轻功,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巫术最高境界,或者是只有帝王才可以修习的秘术。
看向和尚眉心的花钿,忍不住伸手去摸,“这确实不是你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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