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梁荆宜。”站在芒果树下的牛斌朝炮库方向喊了一嗓子。
“到。”梁荆宜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火炮的大架上
“他喊你干嘛?”贾剑走过来问。
“不知道,你先组织训练吧,我去一下就来。”
牛斌是卫生员兼通讯员,上传下达也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这个是不是你的?”牛斌的手高高扬起。
那是一封信,梁荆宜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一看,顿时一阵窃喜,寄信人地址是HB省JZ市第X高级中学。
虽然信封上面没有写名字,但是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这是一封他期盼已久的回信,自去年郭鹏永把通信地址给他,到现在已经快半年时间了。
他一直担心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在杂志上要交笔友的女孩子,会不会给别人捷足先登了。春节期间写的那封信,寄出去之后,他对能否收到女孩子的回信,也没有多少信心。
没想到女孩子居然回信了!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信拆开,可是不行,瞄准手还在炮库训练呢,特别是贾剑说不定正看着自己呢!
先装着,等中午回去了再看,最好是一个人看,谁知道余舒雅在信里面,会不会写上几句肉麻的情话。梁荆宜陷入到短暂且不知所谓的自我慰籍中。
六个瞄准手被安排休息十分钟,有人报告去上厕所,有人报告去喝水。
“谁给你写的信?”当兵的个个视力好,贾剑对牛斌手里的那个东西,看得是清清楚楚。
“家里人,你看我长成这个鸟样,都没一个女同学给我写信的。”梁荆宜趁机扮了一回可怜。
“我还不是一样。”贾剑靠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有个好消息,我透露一点给你。”
除去上厕所和喝水的,炮库里还有三个瞄准手坐在小板凳上聊着天。
梁荆宜看了看贾剑,俩人心照不宣地走出了炮库,好消息嘛,总得要保持一点神秘感。
当梁荆宜听完贾剑透露的好消息后,当场就笑喷了。这尼玛是什么好消息,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原来是二班的新兵张春柳听说贾剑没有女朋友,他便自告奋勇把自己正在上中专的表妹介绍给贾剑了,并且贾剑的第一封信已经于前天发出,信里面还有单人照。
看到梁荆宜取笑自己,贾剑当机立断对老乡进行了一番嘲讽。
他说,你自己没本事就不要笑人家,最起码我还有个写信的异性目标,你什么狗屁都没有。
那是那是。梁荆宜对贾剑的嘲讽也不作还击。
这个事,也是因他自己而起,谁叫自己憋不住笑的,活该!
不过在那么一霎那,他有过想把余舒雅的信,拿出来亮一亮,顺便打击一下贾剑嚣张气焰的想法,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东西,何必让它过早地呈现在他人面前。
吃饭之前,梁荆宜忍不住把信封给拆了,但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看。
中午吃过饭,他的心里就像有猫爪子在抓。
宿舍看不成,排长、班长们都在,人多嘴杂,一旦把信拿出来,立马会露馅。
特别是蒋古日这个家伙,整天在宿舍里喊“我收不到信,我收不到信”,要是让他看到这是女孩子写来的,他还不在宿舍里发狂?
菜地也不能去,九九年的新兵们都在菜地里晃荡,自己拿着信下去看,目标太大,十有八九也会被发现的。
那到底去哪里好呢?
厕所!梁荆宜想到一个好去处,厕所有隔板,个人隐私有保障。
这事不能等了,再等的话,人的某些神经器官要憋坏了。
到了厕所,里面人不多,但口味还是很重。
这回任务不同,蹲坑的心态也不同,以前是人一进来就巴不得马上离开,现在是人蹲下后,不急也不躁了。
写的是什么呢?
梁荆宜打开信纸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他不知道余舒雅第一次写信,会称呼他什么。是兵哥哥呢?还是直呼梁荆宜的大名?或者像《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给田晓霞写信所用的那个“亲爱的”?
“梁荆宜”,开头是直呼其名。
这么普通的待遇,哎,我还以为是别的呢!老实说,当他第一眼看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时,心里是失望的。
还好,这个姑娘的字写得很秀气,而且接下来的内容是真诚的,这让他失望的心情,又重新被点燃了希望之火。
信纸是带有浓浓学生味的那种花花绿绿的样式,每张信纸的底部,都有一个卡通娃娃在捂嘴窃笑,重点更在于内容。
梁荆宜:
你好!
二月二十六日我就收到了你的信。
很高兴你能加入到我的圈子中来,我非常开心认识你这样一个凛然正气,追求上进的军人。因为我的圈子有你的加入,因此我会感到快乐无比。
你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会用“圈子”对吧?
这是因为我以前在初中时写过一篇文章,它的名字就叫“圈子”,我是这样写的:在我身边生活的不同的人,组成我—舒雅生活的圈子。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让生活在圈子里的我,是既欢喜又忧愁,他(她)们让我的喜怒哀乐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样的,在他(她)们的面前,我可以无拘无束地放飞自我。
之所在这里把“圈子”解释,是因为我想让你了解,这两个字在我身边的一个小小的镜头。
你说部队生活虽然很艰苦,但是你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是不是这样?你不要骗我这个学生。
嘻嘻嘻......我们这么有缘,又是老乡,我相信你是不会骗我的。
我忘了告诉你,晚这么多天给你回信,是因为我们学校里开春季运动会了。还有个好消息说给你听,我在年级女子组一千五百长跑中,获得了第三名的成绩,时间是五分二十二秒,厉害吧,祝贺我吧!
你在信里说,你们经常跑三公里、五公里,而且还有长途拉练,那不用说,一定很苦了,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你身体上的劳累,只有说声:注意身体!
对不起了,我是第一次给你写信,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就这样东写一句,西写一句的。
总之对不起,这封信,让你久等了。
还有我知道,用圆珠笔写信很不礼貌,可我在学校里一天到晚都是用的圆珠笔写写画画的,所以,还是要请你梁大哥多多谅解!
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寄一张相片给我,两张更好。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好了,就此搁笔,我们下次再叙。
祝你一切都好!
余舒雅
一九九九年三月二十二日晚十一点五十九分
秀气灵动的字体,荡漾着青春的气息,面对女笔友的第一封来信,岂能只看一遍了事。
逐字逐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连看了两遍,梁荆宜还觉得不过瘾。如果不是考虑到蹲得久了,腿脚都麻了,他还想再坚持一会儿。
把信纸装入信封后,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给人家回信了。
咦,此时他还有一个“新发现”,在信封的反面有一行小字,“请邮差叔叔一定帮我送到,辛苦了”,而且在字的末尾处,还有用红色的圆珠笔画的一个“心形”图案。
看字迹就知道了,这是余舒雅的杰作。
明明准备提裤子走人的他又蹲下了,管它腿麻还是脚麻的,再温习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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