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荆宜和杜军安利用午休的时间下菜地,把班里那席快要“过气”的辣椒给拔了。
两人将田挖开,土拍碎,往工具棚里放好了工具,便准备上去了。
“喂喂喂,聊一会再上去嘛!”说话的这人是蒋古日,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聊什么聊,我们呆在一个新兵班里三个月,还没聊够吗?”梁荆宜笑了笑,“你可以和我的老乡吕旺辉聊,他的话比我多。”
“多来了,老哥我就找你。”
见梁荆宜不愿意,蒋古日直接走过来,强行把他拖到一处有阴凉的地方坐下,吕旺辉和杜军安随后也跟了过来。
“梁荆宜,你特么的看看五班的陈进文和钟勇世,这俩鸟毛中午都可以在宿舍里与老兵一起睡觉的。”蒋古日自从下班后,一口“军骂”说得那是相当的流畅。
“羡慕别人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还有啊,你看看连队的伙食,连新兵连都不如。”
梁荆宜听了蒋古日的牢骚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不是少数民族的人吗,五班的金超先是回族的,他不吃猪肉,炊事班每逢有肉吃,都会另外给他炒个其它的菜作为特别补偿。”
“他么么皮滴,老子蒋古日也是正宗少数民族的战士,不过我爱吃猪肉,炊事班怎么不照顾我,每顿给我多整几块大肥肉?”说起大肥肉,蒋古日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还爱吃鱼呢,特别是鱼头,还有鱼尾巴。”梁荆宜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必定会让蒋古日起剧烈反应。
果不其然,蒋古日站起来就要发脾气。
毕竟在他的面前,提起鱼头和鱼尾巴,都是一种无情的伤害。
“哎哎哎,日哥,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梁荆宜也站起来,赶紧赔不是。
“要不是看在我俩一个新兵班出来的份上,你看我不削死你个瓜娃子。”蒋古日斜眼看了看梁荆宜,又低头猛吸了一口烟,乘着烟雾缭绕之际,他换了副亲热的面孔,“师弟呀,你到外面阿枝店,给你三师兄买包烟,可不可以?”
“不可以。”梁荆宜当即拒绝。
别说是现在口袋里没钱了,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啊!
蒋古日口中的阿枝店,说白了就是一个“火药桶”。
虽然营里很多老兵,从阿枝店购物回来以后都会说:她的那个店,可供选择的商品多,而且价格也会比营军人服务社的要便宜。
但是,阿枝店门口的那条土马路,就是横亘在所有一营士兵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有些胆大的老兵想去阿枝店购物,那都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
因为只要越过了土马路,就是属于私自外出。
如果不幸被团里巡逻的纠察逮到,轻则全团通报,重则警告和记过,甚至还有关“小黑屋”的传说。
所以,阿枝店等于是一根高压线,操作不当就会导致被电个半死。
老兵们买东西,都是站在三连菜地,或者是厕所化粪池的位置,利用“千里传音”的绝招,来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等价对换。
在没有出事的前提下,营里面的领导对于战士偷偷溜到阿枝店购物,也是采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
他们心里清楚:战士一个月的津贴费才几十块钱,能省下一毛,就是一毛。
可老兵能做的事,搁在新兵身上,那就不一定了。
“一包两块五的沉香,我给你传授一点经验,包你有用。”蒋古日为了弄包烟,算是连脸都不要了。
“那你先说说看,是什么经验,如果我觉得有用的话,马上给你去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走,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不让他们两个鸟毛偷听。”蒋古日挽起梁荆宜的胳膊,又换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梁荆宜倒是真想听听,这个价值两块五,所谓的“经验”,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不让你们这么早上去,那是因为你们下菜地干活了,连队领导们又不知道,他们在睡觉,根本看不见的。所以,你们要是选择听到起床哨了,再上去的话,连队领导起床,正好去洗漱间刷牙、洗脸,看到了你们,想一下是不是会给领导留下好印象?”蒋古日将燃着的烟头,凑到梁荆宜的眼前晃了晃,“你看我经常在连队点名时受到表扬,那都是需要动脑子的。”
“高,果然是高。”梁荆宜竖起了大拇指。
他没想到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蒋古日,居然心思缜密,情商极高。
“一定要跑步上去,并且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最好是满头大汗,那就更完美了。”蒋古日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与从容,仿佛这一妙招,他已经运用地手到擒来炉火纯青。
“日哥,不,师兄,我跟你商量个事,等这个月三十日发了津贴费,我再给你买包沉香如何?”
“你么的个九头鸟......”
蒋古日扬起摔跤手,可梁荆宜早已做好准备,只见他小蹄子一弹,跑了。
你说了那么多所谓的“经验”,不就是让我学会做表面工作而已嘛!梁荆宜哑然失笑。
回到宿舍,见班长宗儒麟在看书,杜军安便去了洗漱间,他不喜欢想听班长问东问西的。
“好长时间没聊聊了,要不我俩走走?”宗儒麟看看表,又望向梁荆宜。
“好啊!”梁荆宜正好想与班长沟通,关于蒋古日说的“经验”。
俩人走到食堂后面的障碍场,这里比较安静,中午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宗儒麟对自己前天在跑三公里时,用刺条子和剑麻追打梁荆宜的行为表示歉意。
他说,打人并非是自己的本意,既然当初选择跟他到了炮四班,那么他就有责任带好梁荆宜。
他还说,第一年多吃苦,第二年才会过得轻松。如果第一年就混日子,那你在连队当兵三年,肯定也干不出任何成绩来。
“我知道班长是好意,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梁荆宜不傻,他的脑子会思考。
经过那件事后,他心里想得明明白白:在连队里,只有像宗儒麟那样负责任的班长,才会狠操班里的新兵,不然谁愿意得罪人,当个“老好人”不好吗?就像五班长莫拼一样,陈进文和钟勇世跟了他,过得是很舒服,但是这种舒服的日子,并不是梁荆宜所要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就是我宗儒麟今年重点培养的对象,我整得就是你这种自命清高的精锐,哈哈哈......”
梁荆宜也陪着班长一起笑,他知道班长的心里也有一个梗:班长担心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小,班长更担心付出被误解。
就如同杜军安对班长的态度,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多多少少令班长有些难以释怀。
但是班长与梁荆宜之间的这个梗,经过此次谈话,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
这一点,到是可以让宗儒麟放下心来。
本来梁荆宜还想与班长深入交流和探讨,关于“经验”之谈的,可一时间他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班长的成绩在连队有目共睹,那是靠实打实干出来的。
至于蒋古日说的那套理论,他估计在班长这里,是百分百行不通的。
前路艰辛,我要把困难和痛苦,当作是一种享受。梁荆宜握紧拳头,继续给自已加油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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