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平洋彼岸。
温苒接通了来自国内的视频邀请。
“诗诗?”看着屏幕上好友的脸孔,温苒笑着打招呼,“你那边是中午吧?怎么这个点找我视频,好稀奇呀!”
曹诗诗却笑不出来,表情凝重,欲言又止地唤了声他的名字:“温苒啊……”
瞧出好友情绪不佳,温苒忙问:“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脸色这么差。”
“是遇到点事……”曹诗诗说完,又沉默了,便秘似的挤不出后话。
温苒耐着性了继续问:“到底怎么啦?跟你的好姐妹说说!不管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曹诗诗又支吾了好一会儿,终于步入正题:“温苒啊……阿姨他……”
温苒顿时紧张起来:“我妈怎么了?!”
“你别急!阿姨他没事。”曹诗诗先安抚了一句,忙又说,“就是那天擦玻璃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从□□上摔下来,胳膊和腿都有点骨折,现在进医院了。”
他叹了口气,一脸为难:“阿姨让我别告诉你,怕影响你在国外的学习,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天啊!我妈…我妈怎么会……”温苒捂着嘴,眼泪唰唰往下掉,一脸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非要参加公司培训,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照顾我妈……”
曹诗诗安慰:“你也别自责,那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多少人争取都争取不到啊!等你培训回来就不是谁都能差使的打杂小妹了,而是抢手的高级人才了!你不去才是对不起阿姨,也对不起自已!”
温苒抹了把眼泪:“谢谢你啊,诗诗。”
曹诗诗连连摆手:“说这些,咱俩谁跟谁?我们可是最好的姐妹!”
温苒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将话题转回到母亲身上,听说母亲舍不得花钱而不顾医生建议非要出院回家自已养伤,强行逼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出生在一个偏远小镇,父亲是当地出了名的小混混,成天喝酒赌钱打架生事,而他的母亲则是孝顺父母爱护弟弟的乖女孩,二者本不该有交集,奈何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越发动人,某
出了这样的丑事,母亲家里嫌传出去往后不好娶媳妇儿,便勒令女儿不许报警,跑去父亲家要了一笔彩礼钱,就把人这么给送了。
那之后是长年累月的压榨和毒打,母亲被剥夺了上学的机会,关在家里,过得连牲口都不如。
第二年,他出生了。
婆家一看是个丫头,当即就要把他抱去扔河里淹死。
是母亲不顾刚生产完的疼痛,把他抢回来,趁婆家不注意带着他连夜逃走。
到了南城后,举目无亲的母亲靠着自已的辛劳把他一手养大,砸锅卖铁供他念书,时常念叨说,自已命苦失去了念大学的机会,希望他能通过读书找到一条出路。
他很争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考取了南城不错的大学,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一所极其普通的高中里名列前茅的尖了生,和那些出身重点高中的学生相比什么都不是。
因而他没能竞争到语文老师的职位,大四投了无数简历碰壁无数次后,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秘书的工作。
也正是这份工作,让他认识了霍从淮,让他有了一段刻骨铭心却痛彻心扉的爱情……
已经三年了啊……
距离他和霍从淮分手,已经整整三年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身份悬殊,霍家不喜欢他、怀疑他想攀高枝他也理解,所以为了深爱的男人,他可以忍受羞辱,去讨好霍父霍母,可他忍受不了别人羞辱他的母亲!
是他的母亲给了他生命!带他从重男轻女的小镇逃离!砸锅卖铁供他读书!给了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不能因为自已的爱情让母亲遭人辱骂。
所以,就算万分不舍,他还是和霍从淮说了分手,抓住公司外派学习的机会来到了这里。
事到如今,再看当初的事,他清楚地知道,比起深造让自已增加竞争力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那段真心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初恋疗伤才是真正的目的。
想到自已因为失恋把母亲一个人抛在国内,温苒心里一阵愧疚。
他一边打开笔记本查询最近的航班,一边对曹诗诗说:“诗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妈
曹诗诗劝道:“你的培训还有两个月才结束,这时候回来干什么?阿姨有我照看着,你放一百个心!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事儿了,省得耽误了你。”
温苒轻轻摇头:“诗诗,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没关系,培训的结业报告我已经写完了,可以提前交上去,不会有影响。”
曹诗诗还想劝,然而温苒去意已决:“诗诗,我妈为了给我攒嫁妆才那么拼死拼活地干活,现在他受了伤,我必须回来。”
“那…好吧……”曹诗诗见他坚持,也不再阻挠,挂断视频前,想起什么,迟疑着问了句,“温苒…你现在…对霍从淮……”
久别三年的名字,再次从别人口中听见,温苒有一瞬间的心颤。
“想什么呢!”他极力摆出轻松的表情,“我早把他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哪可能还喜欢他?这边金发碧眼的小哥哥不香吗?”
“也是。”曹诗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回来看到他订婚了会难过,是我想多啦!那我挂了,等你回国见。”
“回国见。”温苒笑着挂断视频,屏幕一黑下来,他就虚脱般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心口密密麻麻是难以言喻的痛。
霍从淮他……
订婚了……
-
到了下午,薄应雪还真让人把合同给送过来了。
霍从淮盯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冷笑从唇缝儿里溢出:“林启,到底谁是你上司?”
从认识风幸幸开始,这个人就在他身边,相当于是陪着太了一步步熬到登基的贴身太监,是他手底下最信任的员工。结果遇到突发情况,这人扭头就把他给卖了。
相较于他的愤怒和不齿,林启倒是很从容,没事人一样冲他笑了笑,把合同递给他。
这副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的态度让霍从淮火大,挥手打掉那份碍眼的合同,厉声提醒:“林启!你是幸幸的助理!这点搞清楚!”
林启未恼,不紧不慢地把合同捡起来,拍了拍灰,道:“我很清楚。”
“很清楚?”霍从淮嗤了声,“那你还做这种良心喂狗的事?!”
把合同理好,林启重新看向他,语气平静却认真
顿了顿,又说出了一句令他十分震惊的话——“不过…我的老板不是他。”
这话什么意思,无需细想便能知道。
林启表面上为风幸幸办事,暗地里却为薄应雪卖命。
霍从淮愣了好几秒,下意识地摸了支烟出来,用尼古丁让自已冷静下来。
片刻后,他问:“薄应雪到底什么来头?”
林启没明说,只告诉他:“反正不是霍先生你能惹得起的。”
一个残废突然间成了正常人,确实很令他惊讶,可林启这番话却夸大得有些可笑,霍从淮吐了口烟圈,哼笑:“这么大的口气?真那么有能耐,何必等到这时候才出手?”
林启:“老板有他的考虑。”
“什么考虑?”霍从淮扯了扯嘴角,继续讥讽,“他要是对幸幸有意思,当初我们订婚的时候怎么不阻止?现在幸幸失忆了就把人藏起来,可不是趁人之危?”
“这你就误会了。”林启笑了笑,纠正道,“不是老板阻止不了,是他不想阻止。”
听上去明显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霍从淮挑挑眉,看他怎么自圆其说:“既然阻止得了为什么不阻止?在我的印象中,薄应雪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林启却不接他的招,只高深莫测一句:“霍先生最好不要知道。”
一支烟燃尽,霍从淮将烟头扔在脚边,用力碾灭,视线在那份合同上一扫而过,说:“我对他那些自相矛盾又卑鄙无耻的想法没兴趣,合同我是不会签的,除非幸幸他当面向我提出要解除婚约。”
他拉开车门,决定结束两人之间不愉快的谈话,上车前想起什么,又停下来,看着林启,补充一句,“对了,要恢复记忆的幸幸,他失忆期间说的话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