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干活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杨再思等人,等宗楚客三人离开后,小吏悄悄的找到魏元忠,向他说明宗楚客欲借他人之手除掉他的事,“魏大人。”魏元忠正忙着处理各州报上来的公文,看小吏站在身边,扫视一眼,问道:“何事?”“小的听宗大人说...”“说什么?”
“要联合其他宰相上书皇帝说您参与了谋反,要借此除掉您。”魏元忠放下手里的公文,仰头长叹,“唉,朝中小人当道,想要他们的眼下自保,难啊。我早已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若皇帝真听了谗言,要降罪与我,我也无可奈何。”小吏走到魏元忠桌前替他整理起公文,“那您准备怎么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啊。”魏元忠想了一会,说道:“辞官。”又看着小吏,“把批过的公文收起来吧。”小吏点点头回答道:“是。”
李显处理完政事后,正和婉儿在后花园散步,有婉儿在身边陪伴,李显觉得心情大好。一名宫女走到李显跟前,说道:“启禀圣上,魏元忠求见。”“既然是魏大人求见,那妾身先告退了。”婉儿如此说道。“好,等朕见过魏元忠再来找你下棋。”李显牵起婉儿的手,轻轻抚摸。“是。”说完婉儿带着便带宫女离开了。
“去请。”李显走到一张石桌前坐下,魏元忠随后走到李显面前跪下,给李显行了大礼。“臣,魏元忠,参见圣上。”李显急忙伸出手将魏元忠扶起来,询问道:“魏卿为何突然行此大礼?”魏元忠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李显,回答:“老臣有一事相求。”李显难得听到魏元忠对自己说这种话,赶紧把魏元忠请到一旁坐下,“来,坐下慢慢说。”
魏元忠思考了一会,郑重的对李显说着:“臣承蒙圣上信任,才走到宰相的位置,可臣年老,怕不是不能再为圣上效力。恳求皇上同意元忠辞官回乡!”突如其来的辞官请求让李显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眼纹深浅不一、行动迟缓的老头,问:“为何?”
“臣惧怕不能自安,请圣上成全。”李显见魏元忠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同意他的请求,便说道:“你既然执意如此,朕也不能再强留。”魏元忠站起来谢恩,“多谢圣上成全。”李显拦住他,说:“别急,朕再封你为齐国公,免除左仆射,加特进的最高荣誉职,这样你就能安心了,但初一、十五仍要上朝,你看如何?”“臣,遵旨。”
魏元忠回到中书省后,带着小吏收拾好了文书,只有一样不同寻常的物件,小吏见魏元忠将此物拿在手里,如至宝般不愿放下,出于好奇便问:“魏大人,这是?”魏元忠将手中的物件展开,说道:“这是则天皇帝手写的遗诏,圣上把它交予了我。我时常忆起则天皇帝,当年我还是个八品的监察御史。只因偶然的机遇,被则天皇帝召见,那时则天皇帝正要和天皇去东都,命我负责护送。此后,我一直跟着则天皇帝,则天皇帝知人善任,能在她手下办事,是我的荣幸。”魏元忠细细抚摸着遗诏上的字【赐元忠,实封百户。】,不禁流下了泪水。
本以为辞官就可以躲过一劫的魏元忠,没想到还是栽到宗楚客手里。在魏元忠提出辞官的数日后,宗楚客杨再思等人又拉拢右卫郎将姚庭筠,一同上书要置魏元忠于死地。“元忠已经提出了辞官的请求,朕也答应了他。你们又集体上书要求朕处死元忠,你们是想让朕背上卸磨杀驴的臭名吗?”
李显把杨再思写的折子拿起来在空中摇晃,晃几下之后再把折子顺手丢在群臣面前。杨再思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可面对李显的质问和群臣鄙夷的目光,还硬着头皮跟李显对着耍起了嘴皮子:“处死魏元忠怎么能说是卸磨杀驴呢?圣上您仔细想想,魏元忠怎么会突然提出要辞官呢?早不辞晚不辞,偏偏等到出了事才到您面前说辞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魏元忠心虚了,因为宗大人查到了他的儿子魏昇,若不是怕自己被死儿子牵连,不是心虚他辞什么官?”
听完杨再思的话,李显动摇了,但心里有意再维护一下魏元忠,说:“你说的也有理,朕觉得处死太过了,还是贬为渠州员外司马吧。”
宗楚客和杨再思鼓捣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能处死魏元忠,处死不成,倒成了员外司马,这让宗楚客可太不痛快了,赶紧给安插的其他人使眼色,继续和李显叫板。“魏元忠有谋反的嫌疑,不适合授内地官。”给事中冉祖雍和杨再思再上奏说道。李显黑着脸,瞪着眼睛看着杨再思,唯有中书侍郎萧至忠站出来上奏皇帝替魏元忠求情,说:“元忠罪不至死,请圣上宽恕他!”
瞅着有一个替魏元忠求情的人,李显也不用把魏元忠处死,顺着萧至忠的话就说下去了,“那就降为思州务川县尉,诸位宰相可还满意?”李显也看出来宗楚客想加害魏元忠,之所以不彻底处理魏元忠,就是为了看看宗楚客还有什么招数。好好一个清官,竟沦落成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宗楚客盯着萧至忠恨的是咬牙切齿,不过宗楚客还留了一手,御史袁守一上奏,说:“则天皇帝过去在三阳宫有疾,内史狄仁杰奏请陛下监国,魏元忠秘密进言说不可。据此,就可以知道魏元忠怀叛逆之心由来已久,伏请从严加罪诛除。”李显自己都没想到,一伙人为了使魏元忠获罪不惜将则天皇帝也搬了出来,倒也好反驳他:“朕认为这件事,那就是你袁守一的错了,人臣忠于主上,必在一心,哪里有主上稍有不安,就请出太子来主管国事的?这实际上是狄仁杰私心讨好,并不是魏元忠有什么过失。袁守一假借前事来给魏元忠罗织罪名,这哪是什么判罪的道理。”
几番对峙下来,宗楚客杨再思李峤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把魏元忠怎么样,倒是让李显看出宗楚客这个人为人阴险狡诈,对他十分不满。“诸位对元忠的处罚还有什么异议?”宣政殿内一片沉寂,无人回答,“既然都没异议了,那就来说说别的国家大事吧...”
死了丈夫和公公的李裹儿又从武家回到了宫中,和自己的父皇母后住在一起。饮酒作乐,却丝毫没有失去丈夫的伤痛,只是在自己母亲面前发牢骚。“重俊这个狗奴才,竟敢谋反,本公主真想把他的头割下来当球踢,千刀万剐。还敢阻止我当皇太女,没想到自己倒栽了,真是解恨。”
韦皇后见自己的漂亮女儿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不制止反倒纵容她继续辱骂。“嘘,小声点。你父皇正为这事烦心,若是被他听到又要说你了。”“母亲不也讨厌重俊吗?何况他杀了武三思,您不伤心吗?”韦皇后笑着品了一口茶,说:“有什么好伤心的,武三思死的好啊,他死了武家一落千丈,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要想掌权,朝里得有自己的人才行。”李显怎么也想不到,他爱的妻子和女儿都想着如何算计自己的丈夫和父亲。
秋天过去,转眼又是冬天了。大雪降下,如同给大地铺上一张白色地毯。长安城的街道堆满了积雪,屋檐和窗台也挂满了冰霜。街道上的马车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行人。大人们清扫着门前的积雪,小孩们则穿上厚厚的棉衣聚集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大明宫一片银装素裹,太液池也结上了一层冰,连同岸边的小船冻结在湖中。宫女和宦官们不停地清扫着含元殿前的广场,这里是百官们上朝的必经之路。
韦皇后正待在自己宫里,一看门的宫女走到韦皇后面前,说:“启禀皇后,上官婕妤到了。”“请。”宫女折返回门口,将上官婕妤请了进来,婉儿见到韦皇后立即向她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下去吧。”韦皇后支走了所有宫女,把婉儿请到自己身边坐下,想要向婉儿讨教讨教。
“本宫知道你协理政事多年,今日请你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妾身承蒙皇后抬爱,必定竭尽所能。”婉儿如是说。“本宫如何能得到圣上信任?”韦皇后便问了,“朝中若形势有变,本宫想要控制皇权,如何能做到?”“您身为大唐的皇后,是皇上的妻子,何来信任一说?”
“不瞒你说,本宫需要掌握权力。没有权力在宫里就无法活下去。本宫每每忆起和皇帝被流放的日子便觉得心痛。”“最后不也重新回到了长安吗?您还是皇后。”韦皇后捂着自己胸口,表情悲伤。“可是本宫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才十九岁,也未曾娶妻,竟为两个面首断送了自己性命。本宫熬过了这么多苦难才回到这里,决不允许有人妨碍自己,只要你协助本宫,本宫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请容妾身考虑考虑。”韦皇后见婉儿犹豫不决的样子,又向她提出了更丰厚的报酬,“本宫知道你在朝中颇有人缘,你虽然是皇帝的妃子,却没有男女之情更没有生育。本宫会向皇帝禀明,特许你去宫外居住。本宫也知道你和太平公主交好,你是聪明人,皇权在谁手里跟着谁才是最稳妥的,说了这么多,本宫不希望你站错队。”
婉儿淡淡一笑,重新站起身对着韦皇后行大礼,“婉儿一定唯皇后马首是瞻。”面对婉儿的臣服,韦皇后也笑了,“起来吧,现在能否回答本宫的问题?”看起来忠心的臣服背后却是有意的敷衍,和韦皇后周旋对婉儿来说轻而易举,“要想获得圣上的信任,妾身倒是有一办法。”“说来听听。”
“当年天皇身患风疾,则天皇帝凭一人之力担起国家,提出了治理国家的建言十二事,并以此获得天皇的信任,以致后来掌权数十年。皇后不如效仿则天皇帝,先做到取悦皇帝,皇帝高兴了,您不就更好说话了。而且皇帝身边只有您一人,除了您圣上别无选择。相王和太平公主位高权重,我想圣上也不会任用他们,您才是圣上的左膀右臂。”
韦皇后听了,对婉儿的建议赞不绝口,“好,才女的名头你果然担得起。宫外安家的事本宫会禀明皇帝的,这段时日你就还是住在宫里吧。”“皇后过奖了,婉儿但凭皇后做主。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告退了。”眼看宫女送走了上官婉儿,躲藏在暗处的人才敢出来,“母后相信她说的话吗?”
原来是李裹儿。“裹儿,坐到我身边来。”李裹儿走到韦皇后身边坐下,“这个女人的话,您会信吗?”“她的话,五分真五分假。”这时裹儿又耍起脾气来,“既然是假话,母后为什么不杀了她?”“杀了她我们身边就没有帮手了,我们得确要先做到取悦你父皇,要像则天皇帝一样,要让你父皇直到我是个有能力的人,这样你父皇才会把权力交给我,要让他知道我们才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至于相王和太平,根本不能重用。”
韦皇后说话的同时也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神也变得狠毒了些,再美的妆容也遮不住一个人的贪婪。“她并非真心帮我,只是她在这宫中无依无靠,需要有人庇护。我们要想掌权,婉儿是必不可少的人。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罢了。”“母后不用担心,裹儿是一直站在您这边的。”
“去把院子里的雪扫了吧。”太平指着院子里的积雪说道。“落轿!”一辆马车在公主府前落下,车夫拿出垫脚的凳子,随后撩开帘子,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入了公主府。太平也望着男人朝她越走越近,“哥哥。”原来是相王李旦。“走,咱们进去说。”
两人走进后院,就近选了个亭子坐下。亭子顶端的积雪还未融化完,雪水顺着几个角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你今日怎的有这般雅兴?”“最近得了好茶,便想到叫你过来一起品尝,坐。”李旦坐下之后,看了看周围,除了打扫的仆人和侍女,武攸暨却不在。
“武攸暨为何不在府中。”李旦问。“皇帝今日召他进宫了,说是要他处理武氏一族的事。武三思死了这么久,几个成年的儿子暂且不论,年幼的子女总要有人照顾,想让他去做这些事情。”太平一边为李旦斟茶一边解释着。
“你向来和武三思不和,又怎会去照顾他的孩子。”“武家之事与我何干,武三思既做了那些事,就要承担以此带来的后果。我虽是武家的媳妇,总要顾及我和他的面子。再说了我也没有义务去抚养。”“只是不知这日后,我们如何保全自己。”正在两人说话的同时,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相王。”“哦?原来是崇训,崇简也来了。”两人走到李旦面前行了礼,“许久未见相王,今日相见,特来请安。”李旦挥挥手,说:“不必多礼。”说完又看向太平,“崇训还未娶妻吧?”“他早已成年,能自己选择了,我不会替他做主的。”“小侄一心在经商上,娶妻这事还是放一放吧,我也未遇心仪的姑娘。”比起能说会道的崇训,崇简就比他哥逊色的得多,不善言语且胆小懦弱。
“崇简?”听见李旦叫自己的名字,薛崇简赶紧抬起头看着李旦,回答:“是...是。”“这天气也不算冷,为何一直低头抱着手?”一听相王这么问,薛崇简就更紧张了,看着他叔叔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我...我是。”李旦站起来拍了拍薛崇简的肩膀表示鼓励,“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抬起头来!要有男子的气概才行。”受到“激励”的薛崇简还是抬起头挺起胸膛看他的叔叔,“这就对了。”
“你们俩没什么事的话,先退下吧。”“是,母亲。”李旦站立着看着两兄弟走远,问:“你故意支走他们,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正在做的事吧?”“我想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你也是。”说着便笑了起来,“坐下吧,茶凉了。”李旦从妹妹手里接过茶水,看着她,“你笑起来和当年一样好看,应该多笑笑。”
“哥哥又在说笑了,如今形势不明,我怎么笑的出来。”“没了武三思,皇兄能信任的也只有皇后。”“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当了十五年的皇嗣。咱们皇后和武三思走得也挺近的。皇帝整日只顾享乐,不问政事,权力必然会落到韦皇后手中。”李旦端着茶杯陷入了沉思,皱着眉,表情凝重。“那我俩必然是她掌权的障碍。”
“哥哥不必担心,若是有人想夺我大唐江山,我是不会让她如意的。”太平说的倒是轻松,带着笑意。正是这样熟悉而又动人的笑容却让李旦感到了一丝不安。“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太平看到了李旦脸上的表情,是诧异是怀疑。“你不会是想对韦皇后...”“哥哥怕是理解错了吧。”“那你的意思?”
“当年她被流放又不是我造成的,想针对我也得拿出事实和证据才行。谁不知道我俩是被皇帝亲口下旨放出来的,离重俊谋反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一直抓着这个事情做文章不是明智的选择。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她自己露出破绽,我再撕裂这个口子罢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跻身皇位的。”“这样太冒险了。”“有什么冒险的,几个孩子已搬去了兴庆坊,谁会一双眼睛一直不分白天黑夜的盯着你。我是你最亲的人,是你唯一的妹妹,我不会害你。”
黄昏时分太平送李旦离开了公主府,薛崇简走到太平身后,“母亲。”“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都办好了,有几位同意和我们合作。”“这段时间我不方便现身,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是。”此时武攸暨回来了,走到二人面前,“回来了?”太平问。“嗯,回来了。”武攸暨又看了一眼薛崇简,“崇简。”
“父亲。”薛崇简的表情十分冷淡,语气中也听不出他对这个父亲的任何情绪。“皇帝叫你进宫说了什么?”武攸暨走到椅子旁坐下,说道:“拜司徒,复封定王,实封满一千户。”“怎么会突然想起复封你定王,是想让你去代替武三思的位子吗?”“没有,我推辞了。”太平大步走到武攸暨面前,质问他:“为何要推辞?”
“我对权谋没有兴趣,也不像武三思那样热衷权力,实是不想去体会那些尔虞我诈。这是我决定了的事。”“要是你能在宫里...”没等太平把话说完,武攸暨立即打断了她,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利用我在朝中站稳脚,或打探宫里的各路人的动向。”
被武攸暨一两句话戳穿意图的太平感到不悦,武攸暨也看着太平说道:“你何须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可太平对武攸暨所给出的理由并不满意,说:“你在妨碍我。”“妨碍你什么?你又想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是吗?你想巩固你自己的位置,我不反对。可是我不会任你摆布,这些年我已经过的够煎熬了。”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那我拒绝掉官职也是我的事,更无需你的同意。”与武攸暨的几番争论让太平觉得无疲惫,为了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争吵转身离开了,夫妻两人不欢而散。
天色慢慢暗下来,在紫宸殿接见完大臣的李显回到后宫,和韦皇后以及自己的子女谈起上元节看花灯的打算。“几日后便是上元佳节,朕会命他们做最好的花灯,咱们去太液池中的蓬莱岛放天灯。”几个子女围坐在一起,唯有李裹儿坐在韦皇后身边,其他人只能坐在一旁。即使再累也阻止不了李显玩乐的心,便和韦皇后对坐着下棋。
“宫里的花灯有什么好看的,做来做去不都是那几个样式,没新意。”说话的人正是李裹儿,其他子女则是保持着沉默,不作声。“往年不都是在宫里过的吗,要什么新意。”韦皇后挽起衣袖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说道:“可是这宫里做的灯精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裹儿抱着韦皇后的手臂撒娇:“母后,我们出宫去长安街上看花灯吧。”李显也拿出一枚棋子,看着棋盘思索了一会儿,放在棋盘上,“你一堂堂公主,怎么能去平民闹市,如此引人注目怕是会引起骚乱。”“那您派禁军跟着不就行了吗?”还没等中宗夫妇回答,另一个女儿长宁说话了,“是想带着禁军把街上的老百姓都吓走吗,百姓不过节吗?别整得像只有你一人要过上元一样。”
长宁语气冷淡话里带刺,李裹儿怎么会听不出长宁话里的意思,知道长宁在针对自己,转过头又缠着李显去了,“我一个人去怎么行,父皇也去吧,咱们可以不带禁军,咱们带宫女去,这样就不影响百姓了。”
“圣上,您赢了。”赢了韦皇后的李显哈哈大笑,喜好吃喝玩乐的李显立马同意了裹儿的提议,拍板做了决定:“朕做皇子时还常常去长安街游玩,总要在宫门下钥时赶回来。”“那咱们就去长安城看花灯,与民同乐嘛。”架不住李裹儿的撒娇,李显赶紧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们去长安城看灯,咱们一家人都去。”
相比对孩子,其他人就不像李裹儿这般受父皇母后两人的宠爱。不知长宁是讨厌裹儿还是不想出宫看灯,其他的皇子公主都答应了唯独只有长宁没有回答。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裹儿,而倚在李显身边的裹儿也朝她的亲姐长宁翻了个白眼。众人散去,李裹儿拦住了姐姐长宁的去路,故意找茬:“姐姐今日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然而长宁并没有要搭理她,既然裹儿拦着路就绕开走。想挑事的裹儿看着姐姐长宁不理她,骄横跋扈的脾性又展现出来,立马上前抓住长宁的衣袖,用娇媚的声音问着:“姐姐这么着急要去哪啊?”长宁不耐烦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问她:“你缠着我做什么,要卖官要出宫去找父皇。”
长宁不耐烦的语气却被裹儿听成是嫉妒,“姐姐莫不是嫉妒父皇对我的宠爱,心生怨恨吧?”“嫉妒你?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我容貌虽不如妹妹那般娇艳动人,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妹妹还是小心的好。不就是应了你一句出宫看灯的话,你便轻狂成这样,你还没当上皇太女呢,等你当上皇太女时再来我面前嚣张吧。即便你当上了皇太女那又怎样,你难道还能当皇帝不成?妹妹已身为人母,竟还如此不知轻重。”说完笑了笑甩开了裹儿向外走去。“你想当皇太女吗?你还当不上呢!”对着长宁的背影把话说完也走了。
要说热闹,长安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朱雀街两边的东市和西市,朱雀街道路宽敞,车辆和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街道两边有大大小小的酒馆客栈,酒馆中引人注目的便是胡姬。胡姬,自然是胡人少女,身材高挑面容白皙。美丽的胡姬再加上这样充满异域风情的酒馆,生意自然不会差。
汉人的酒楼中有胡人的歌舞女,胡人的酒馆中还有汉人的诗人作家,长安中还有来自各国的商人,胡人和汉人在这里和平共处。在上元节这三日里,长安城不会实行宵禁,各处宫门都会打开,城外百姓亦可汇聚在此观灯。城中居住的不仅有平民百姓,更有朝中大臣以及成年的皇子公主。
天暗下来了,人们将准备好的灯轮、灯树、灯柱点亮。天气虽然寒冷,满城火树银花明亮而温暖,又怎会不吸引人。为了这次出宫观灯,李裹儿特地换上一身黄白相间的长裙。上衣领口用金线缝合,用一颗红玉作为点缀。腰带则用淡紫色的锦缎,还别着一枚精致的白玉。淡黄色的裙边也用金银线和红黑线绣着云团和丹顶鹤,连束发的发带上也用金银线绣了花纹。
李显见自己的女儿这般美艳动人很是骄傲,换上了常服的韦皇后和李显做着出宫的最后准备。除了皇帝要准备出宫观灯,还有一群人也在准备着,那便是掖庭宫的宫女们。一听皇帝要带着宫女们出宫,对于有些不愿待在深宫之中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有的宫女竟然直接收拾好自己私藏的金玉珠宝藏装在包袱皮里藏在裙下以便能带出宫去。
按时出现在李显面前的人只有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李裹儿,不见长女长宁也不见别的皇子,便疑惑的问了:“怎的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皇子公主呢?”韦皇后立即牵住李显的手臂有些慌张的解释着:“许是,他们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吧?圣上,我们赶快走吧。”李显也没多想,毕竟还等着出宫享乐,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以及一千宫女奔着朱雀街就去了。
出了宫了那就放开了玩吧,街边的小摊贩卖着一些宫里没有的小玩意,裹儿见到这些新奇的玩意有些好奇,小摊老板见这位穿着华丽的女性站在自己摊前也格外热情,忙不迭问:“这位姑娘想要什么?”裹儿拿起一个木质物件放在手里把玩,又扫了眼摊上所有的东西,“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
摊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好好好,这就给您包上。”等老板包好了所有东西,裹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翠绿的圆形翡翠,放在摊贩前摇晃,说着:“这个够了吗?”摊贩哪见过这么昂贵精美的玉石,连忙点头回答:“够了够了。来,您拿好。”裹儿伸手接过包裹,同时也把翡翠丢在了摊贩手中,摊贩看着这块翡翠也是两眼放光,“您慢走。”
皇帝一家人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着,后面的宫女们也终于不像在宫里那般拘束,也三五个姑娘走在一起赏灯游玩。有点姑娘们沉迷与节日的氛围中,而有的姑娘则是故意走在人群后面,几个姑娘抱团走在一起,互相商量着:“跑吗?”“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
“你要还想继续在宫里过寂寞的生活就跟上前面的皇帝吧。”“都走到这了再来害怕被抓,太迟了。”“况且想逃跑的不止我们几个,你没发现人已经少很多了吗,说不定有些人已经先跑了。”“就是,那么多宫女,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一番合计下来,大家都同意逃跑,故意放慢脚步,从街边的小巷逃跑了。
太平独自站在公主府修建的一座高楼之上,注视着前方灯火辉煌的长安城。“母亲。”太平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何事?”薛崇简回答:“我和大哥正要出门赏灯。”太平重新望向远方的长安城,“去吧。”隔了一会薛崇简才缓缓的说道:“天冷夜寒,母亲多加一件衣裳吧。”“好。”薛崇简走下高楼,薛崇训正摇着扇子等他,便出声问他:“母亲还站在高楼上吗?”“是啊,从天黑到现在。”薛崇训拍了拍弟弟的肩,向着公主府的正门走去,“走吧。”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门。
“看这满城明灯,这威严的皇城,仔细想想,你已离去快二十年了。薛郎...”太平伸手细细抚摸着围栏的木桩,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心酸和寂寞。“我助皇兄夺回了皇位,可他却不信任我,甚至纵容他的妻子指示手下人污蔑我。”说到这太平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身形也有些摇晃,“若不是我,被张柬之杀的人就不会是张昌宗了。”许久,太平才抬起头,倚在旁边一根柱子上,直视远处的明亮的灯树。“母亲曾说我的能力配不上我的野心,不知现在的我能否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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