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不仅是个封号,都有封地和不薄的俸禄。
按照以往的惯例,除去太子,其他有封地的亲王都应该离开京都,去他的藩地生活,而且没有皇命,不能回京。
亲王主动申请离京就藩,即是表明自己没有争储之心。昌帝至今尚未立储,三位皇子不仅没有一个去就藩,还日日争相在皇帝皇后面前尽孝,这在朝臣眼中都很正常。
淮王是皇帝的弟弟,本来没有争储的资格,但是他与哥哥祈允并肩作战多年,一起争下了北周时期的半壁军权,和现在云周国的整个江山。
尽管周恭帝的禅位诏书上写的是祈允的名字,但是朝臣都知道,这江山应该有祁哲的一半。祈允登基的时候也曾经说过,江山轮流坐。意思是,在他死后,不会将皇位传给儿子,而是由他的弟弟祁哲来坐。这也许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立储的原因。
虽然当初只是一句话,并没有落在纸上,但是众朝臣都听到了,身为九五之尊,祈允岂能出尔反尔。
如果淮王主动申请就藩,即是表明他对皇位没兴趣,让皇帝放心。
再者,两只虎在一处,只一张网便都捕了去。若是分做两处,互相应援,倒能保两处平安。
淮王拍拍祁循的肩膀:“好,明日我便上朝去申请就藩,顺便催一下立储之事。只是你的母亲肯定舍不得你,你要好好劝劝她”。
“好,淮南的府邸破败,需好好修缮,也需要一些时日,暂定入秋启程,届时,儿子的婚事也该完成了”
“哦,循儿还真的有心仪之人,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不日便都知道了”
“没有父母之命,我看你那婚能完得成”
“有皇帝赐婚,看谁敢违命”
“你小子……”
淮王想打祁循,看见他肩上的绷带又没能下去手,将举起的巴掌攥成拳头,捶在另一只手里,转身离开。
如果告诉父母,他觉得夕玥还活着,他要与那个也叫夕玥的姑娘成婚,父母一定以为他疯了,一定不会同意。等皇帝赐了婚,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想不同意也不行了。
借着伤,可以舒舒服服在家歇着,不必上朝,不必去军营,只是也不方便再去宝珠寺,不知道夕玥会不会着急。
祁循身体强健,这点伤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除了受伤的那一边手臂要吊着,其他地方都没有妨碍。不过他伤的是右肩,吃饭,洗漱穿衣,都不方便,更不要说提枪上马。
次日朝堂之上,淮王没有问刺客有没有抓到,反倒提起离京就藩。
“皇兄,亲王就藩乃是分内之事,本想等立储之事有了着落再提,可见王兄迟迟没有决定,臣弟实在等不及了。这汴京气候干燥,淮王妃又有咳嗽的毛病,淮南的湿润气候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淮王宠妻,满朝皆知,不然淮王府也不会至今只有一位正妃,没有一个侧妃。所以淮王才只有祁循一个儿子,子嗣单薄。
他这个理由找的好,合情合理,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这八年,淮王从没有按时上朝,对朝政,也是极少参与。终日在家养鸟,养鱼,种花,整个就是个闲散人士。他去不去就藩,在朝臣眼中都不重要,但是在祈允眼中很重要。
祈允心中高兴,但是表面上的挽留还是要做的。
“淮王就如此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淮南距汴京千里有余,你若是离京,你我兄弟相见可就不易了”
淮王深躬:“不过千里,快马一日便至,皇兄若是想臣弟了,遣人去唤便是”。
“王妃可愿意离京?”
“她自然是舍不得皇嫂,更舍不得循儿,还有就是宫中御药房的膏方,启程前,还要多讨些备着”
“不知淮王准备何时启程?”
“淮南的府邸年久失修,需些时日修缮,还有就是,我们想等循儿成了婚,见了儿媳再走,估摸着入秋便可了”
“循儿的婚事,定了?”
“还没有,不过他已有心仪之人,他说过几日,伤好些了,便要亲自入宫请万岁赐婚,还望皇兄赏这个恩典”
“那是自然,你们父子一脉单传,须尽早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
“如此臣弟谢恩,待定下了离京日期再禀告皇兄”
没等皇帝恩准,淮王便大摇大摆出了金殿,俨然一副逛花鸟市场的模样。
淮王回到王府,王妃正在祁循的房中,祁循正在拐弯抹角劝王妃同意离京。
“母妃,最近您的咳嗽有没有再犯”
“时常地犯啊!尤其是春天,风干气躁,经常咳嗽,多亏了御药房的膏方,方便又实用”
“母妃,这汴京处于北方,春天自然风干气躁。若是在南方,长年气候都很湿润,估计您的咳嗽也就不会犯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咱们不是生活在北方吗?又去不了南方”
“父王的封地不是在淮南吗?那里可是南方”
“那又怎样,难道还去那里生活不成”
“依儿子看,有那样的便利条件,不能白白浪费了,不如把淮南的府邸修缮好了,春天干燥的时候,您和父王就过去住一阵子,试试看,究竟有没有用”
“唉,舟车劳顿,我们这把老骨头,岂能禁得起折腾”
“不过千里,还不够踏焰一天的脚程”
王妃只关心他身上的伤,关心吃什么对他的伤有好处,关心他疼不疼。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反正还有些日子,慢慢来吧!
对于祁循心仪的姑娘,淮王没有再追问。他对儿子会娶谁为妻,并无所谓,只希望儿子平安一生。
生在王公世家,争,不一定会有。不争,也不一定就能平安。所幸祁循聪慧,不需要太多担心,但是淮王还是想为儿子做点什么。
“爹,去看看您养的鸟和鱼吧!”
淮王不解,祁循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对于花鸟鱼虫,一概都不喜欢,今天是怎么了?
淮王的鸟,专门有一处院子来养,因为王妃嫌吵,所以离他们住的正房很远,中间隔着一片荷塘。
鹦鹉,八哥,百灵,鹰隼,黄雀,应有尽有。最多的,还是鸽子。
“爹,您这些鸽子都是信鸽吗?”
“嗯,都是灵性极高的上等信鸽”
“灵性再高,也敌不过人。日后,能给人看的信便让它们送,不能被人看的,便不能”
“我当然知道,恐怕我有几只鸽子,那些暗羽林早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爹,您舍得它们吗?”
“舍不得,可是我更希望我的儿子一世平安,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