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周莫这强大的攻心能力,成雪融还是在心里表达了最高的敬意。
瞧,这以退为进的一步棋,真他娘的太高明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要倒戈、要背叛,总得要有些合理的原因。
成雪融假装感动地窝在周莫怀里,哽咽着点头。
“好,以后那些事咱都不要再提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忽然周莫问:“阿傩,你想出去走走吗?”
“什么?”
成雪融这是真惊讶了,抬头双目灼灼看着周莫。
“你说什么?你要带我出去吗?”
她正想着该怎么做才能不引起怀疑地让周莫带她出去呢。
“总呆在这里太憋闷了,是不是?我可以带你翻墙出去,反正殿下也没那么快回来,你只要在殿下回来之前回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成雪融“体贴”地问。
“不会。”
“那周莫什么时候回来?”成雪融又“担心”地问。
“不知道,没那么快吧。”
“……或许,等周莫回来,我已经到天上去了……”
“瞎说!”
周莫疾喝。
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确实已经假戏真做了。
总之他这一刻的反应十分真实。
成雪融一眼就看到了他内心毫不作假的不适。
她哑然失笑,内心里正嘲讽着周莫攻心不成反而赔了自己。
“武湖府因坐落在武湖阳面而得名,益珠也说武湖景观乃是一绝。二哈,我想泛舟武湖,可以吗?”
“可以,明天带你去。”
.
一大早,金银花来了。
趁着伺候成雪融吃早饭那个空档,她偷偷问:“主子,小昂祭司让我问问您,有没有李小姐的随身物品?最好是手帕或者汗巾,沾有李小姐气息的最好。”
“有。”
李钺钺在这院子和她一起被软禁了那么多天,说被抓走就被抓走,换洗的衣裳鞋袜全都落在这儿了。
“是乌步昂要的?他没事吧,要女儿家这些贴身的东西做什么?”
“主子多虑,小昂祭司要用这些来找李小姐。他跟十五不一样,他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比较通透。”
也就是说,这个乌步昂虽然跟乌伽什一样都是祭司,但他不像乌伽什那样单纯到几乎愚蠢。
成雪融忍不住感慨道:“十五那个单蠢的劲儿啊……”
“那都是族长大人害的,好好的一个人,愣是要关在寨子里,一步也不让出去。”
“养着养着,这不就给养成笨蛋了吗?”
族女不能离寨,那就说是族规不可违;
可寄养在族长名下的祭司也不让离寨,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金银花听了倒噗嗤一笑。
“我反倒佩服十五,十几年都呆在那一小块地方,也没给憋出病来,真厉害。”
成雪融一边吹着红枣小米粥,一边漫不经心说道:“这种事儿也值得你佩服?”
“你要像他一样,从出生就没离开过那地方,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你也……”
她忽然顿住。
仡濮族统治阶层中存在这么大一个bug,千百年来都没人怀疑过吗?
按照族规,族长、族女都不能离开仡濮寨,那这每一代的族长都是找了谁来帮她生族女?
四大祭司吗?
要真是四大祭司,过了几代之后,岂不是都沾亲带故?
若真实行近亲生育,塔氏一脉绝不可能延续数百年之久。
昂、相、格、什四大家族也不可能死心塌地效忠塔氏。
那么,族女从哪儿来?
塔氏数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她的母妃定然是曾经的族女;
既是族女,理应被囚在仡濮寨不得离开;
既然如此,又如何能与她父皇相识,成就一段佳话?
“主子?主子?”
金银花见成雪融话说一半便拿着汤勺神游天外,便喊她。
她回过神来,晃晃脑袋决定不想了。
族长大人的秘密真不是一般的多,等从武湖府脱了身,她再直接上竹桐山去问个明白吧。
“哦,李钺钺的东西都在柜子里,一会儿你自己去拿吧。”
“是。对了主子,小侯爷让我问问您,您有没有可能用毒暗杀了周莫后再逃亡?”
“周尧军群龙无首,武湖府必定大乱,乱了,我们才有机会。”
“杀周莫啊?”
成雪融沉吟着,缓缓摇头。
杀了周莫,武湖府当然会乱,但他们这支队伍太特殊了。
九人中,只有乔佚、金银花、夏枯草会武功;
她和四位祭司只能努力保证不拖后腿;
至于李钺钺,被囚禁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就他们这一支队伍,要想穿过混乱、冲出武湖府,还是太难。
相比之下,可能挟持周莫做人质的作用会更大。
最好是,叫郭显仁那边同时攻城,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更何况,让周莫死在西南,颇有点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她成雪融是脱身了,但周莫一死,周沈慎接管大军,以他那个变.态的性子,能不拿西南百姓出气吗?
因此,这周莫还是留着吧。
一边金银花见成雪融久久地不说话,还是一脸的犹豫与挣扎,心里莫名地就咯噔了一下。
“主子,您不会是假戏真做,舍不得杀周莫了吧?”
“怎么可能!”
成雪融眼一瞪,立刻就否认了。
可否认过后,她又陷入沉思。
金银花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有木有?
她想,她能不能假装爱上周莫,借此伤了乔佚的心、断了乔佚随她而去的念头呢?
于是她不再解释了。
“总之,你让小侯爷先别急。”
“周莫才刚把话题扯到火药上去,这说明他对我的攻心计才刚开始。”
“我想看看他接下来的计划,看有没有可能利用一下。”
“……”金银花:“是。”
.
当日傍晚,金银花没来了。
反倒是周莫来了,来得还挺早,带了一套男式长袍和一套假胡子。
那假胡子做工十分粗糙,厚厚的胶粘在脸上非常难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假胡子,但这假胡子刚好就盖住了她脸上的刺字。
她在心里嫌弃了一通周莫的易容水平。
但穿戴好、打开门出来时,仍违心地对周莫投过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周莫心里受用极了,抱着成雪融就跳出了围墙。
如金银花所说,这座小院坐立在周莫所居的府邸之后,与军医院只隔了窄窄一条巷子。
巡视周莫府邸的士兵来来去去,顺便就能把她的小院给监视了。
周莫抱着她落地时,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她做戏做全套,当下很谨慎地左右张望。
周莫嘴角抽抽,心想,太聪明的女人就是不好糊弄。
一边扶着她往大路走去,一边对她低声解释。
“巡卫兵都知道看碟下菜,殿下不管你了,你这院子又一直清净,时日久了,这旮沓角落就没人看了。”
成雪融点头表示明白。
不明白不行啊。
要是细问,问得周莫意识到“益珠”能一天三次进出她的院子乃是最大的漏洞,岂不坏事?
她跟着周莫走出大路,却见“益珠”提着菜篮子候在一边。
心里立刻激动了一下。
金银花等在这儿,乔佚不可能不知道;
乔佚既然知道了,不可能不来看看。
可是,在哪呢?
她继续四下张望,是摆摊的大爷,还是吆喝的货郎,是来回走动的良民,还是蹲在街角的流民?
乔佚易容术了得,看面容、衣饰、动作、神情是不行的,还得从瞳仁颜色去辨认。
可一个个的都隔得这么远,她也看不清啊。
她徒劳无功地,看着“益珠”向她走来。
然后,心里紧接着又咯噔了起来。
坏了,怕是要坏事了!
周莫这是要带金银花到武湖去,要让金银花展现她那无人可比的厨艺吗?
啊,不对!
这一趟去是去泛舟武湖,那泛舟武湖和泛舟沛宁湖是一样模式的。
当日当归能请她在沛宁湖画舫上酒足饭饱,何以今日周莫带她来武湖却要自备材料、自备厨娘?
周莫主动提出要带她出来,定是另有目的;
出来了还要带着不是他心腹的“益珠”,必然更有深意。
可这目的、深意,是什么呢?
成雪融找不见乔佚,又猜不透周莫,唯有先保住金银花。
她问周莫:“能在武湖上吃火锅吗?”
“当然可以。”
.
一行三人来到武湖、登上画舫。
周莫和成雪融在船头坐下,金银花挽着菜篮子走入舱内小厨。
用猪骨熬一锅浓浓的汤做锅底,再把各式肉类蔬菜洗了切了由着食客自取。
这火锅的吃法,最能掩护金银花的厨艺。
金银花在后厨放心地忙开了。
成雪融则和周莫一起,坐在船头垂钓。
武湖府立于武湖南面,坐拥五百里湖岸线,风景秀丽,渔获颇丰。
武湖对岸则是昭阳府。
但站在武湖边向北远眺,却见不到一丝一毫与武湖相同的景象。
那边,只有山石嶙峋,陡峭荒凉。
武湖仅是武湖府的景点,却是昭阳府的天险。
和平时昭阳府固然得不到武湖的福荫;
战争时武湖却给予了昭阳府最大的庇佑。
如此次两府交战。
占据武湖府的周莫派了兵在湖边镇守,防着郭显仁派兵越过山石、渡过武湖前来偷袭。
郭显仁却凭借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无后顾之忧地只守城门。
也是因此,主战场并不在湖上,而在武湖之西、两府城门相对的陆地之上。
成雪融垂钓于武湖之上,看着武湖两岸的不同景象,心中慢慢起了一个计划。
身边周莫还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武湖风光:
泛舟武湖堪称武湖府八景之首。
尤其是在傍晚时候,一边钓鱼,一边欣赏夕阳碎照。
等鱼钓上来了,日也落了、月也出了。
再叫厨子整治一桌鱼宴,一边赏武湖月色,一边品武湖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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