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元达!”百里云帆听了这话,果然大惊,撇开成雪融等人就往人堆里跑。
这些人都得了陶新月的命令,被要求对这位“商户小姐”客气些,不许拦、不许问,她爱干嘛由她干嘛。
因此,她一路畅通无阻,冲向药房。
托她的福,成雪融等人紧跟着也来到了药房外。
药房外,十几名弟子围在门口,举剑对着房内之人;
药房内,一身黑衣的“元达”斜倚桌案,横剑于胸,一双褐色的眼杀气凛然,乃是个以一挑十的架势。
围攻的弟子都得了陶新月的命令,说若是有人前来偷药,堵住即可,不必开火。
见忽然又有人闯了进来,索性便不管了,反正是瓮中捉鳖,再来多少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于是,百里云帆接着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药房,见是乔佚,猛地便扑过去,急切地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乔佚却根本不承她的情,见她靠过来,即刻横剑将她挡住,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成雪融身上。
成雪融脚步一刻不曾停。
一直跟在百里云帆身后的她,三步两步越过被乔佚这一横剑弄得傻傻愣住的百里云帆,一低头钻过乔佚的剑,再一伸手又扶住乔佚的腰。
“真生气了?”乔佚低头问。
“真生气了。”成雪融点头答。
声音清、亮、脆、透,因紧张而微沉,因担忧而微哑,乃是一把极富特色的女声。
百里云帆见乌步昂与乔佚默契、亲密,已经傻了,再听乌步昂忽然发出女声,更是愣住,惊讶地指着他二人,结巴着说道:“你们……你……你不是乌步昂!你是谁?”
同时她也慌了,她知道自己危险了,一转头,拔腿就跑。
然后,撞上两柄明晃晃的软剑。
是当归和夏枯草。
“百里小姐,你最好不要乱动,刀剑无眼,伤到你可就不大好了,是不是?”当归笑问道。
夏枯草仗剑上前,直接将吹毛断发的剑刃压在百里云帆颈项之上,彻底挟持住她。
江离则拽着乌伽什去到乔佚身前,叫魂一样叫他,“十五!别傻了,快给他看看!”
“他……他中箭了……”乌伽什真是吓坏了,脸青着,声音抖着,小小的眼此刻睁得老大,惊慌地看着插在乔佚左胸处一根羽箭,来来去去只有一句,“他中箭了……阿姐,小侯爷中箭了……”
“十五。”成雪融一把握住乌伽什颤抖着的手,坚毅的眼神看着他,坚定的口气对他说:“别怕,十五。”
“小侯爷中箭了,我知道。他中的不是我们耍着玩的弩箭,是有你拇指那么粗的羽箭,他很危险,他快要死了。你别怕,你救救他,这里,只有你懂医,只有你能够救他,知道吗?”
乌伽什盯着被成雪融握住的那只手,感觉到她一如既往的冰凉,从指尖到手心,毫无温度,却那么用力地将他手握住,传递给他莫名的信心和勇气。
他点点头,顿了顿,再用力地点点头。
“我不怕。”他看着成雪融说。
“我一定会救你。”他看着乔佚说。
乔佚嗯了一声,成雪融也松了手。
“先扶小侯爷坐下,我要撕开他的衣裳看一下。”
江离上前要帮乔佚一把,乔佚对他摇头,自己支撑着,顺着桌案坐倒在地上,脸色越发地白,冷汗越发地多,却仍偏头去对成雪融微微笑了笑,“我没事。”
成雪融咬着唇,说不出话了,只敢摇头。
若真是无事,若真是无伤性命,绝不会惊动正在休眠的同心蛊。
她垂眸,不敢再看乔佚。
然后,便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木盒。
盒内,嵌有一套与她臂上腕弩原理相同的机关装置。
于是,她懂了。
无双来此寻找蛇药,必然要翻箱倒柜,翻到这木盒,一打开,便会触动盒内机关,盒中短箭便会即刻弹出,射杀来人。
“小侯爷怎么样了?”她问。
这时的乌伽什刚好正撕开了乔佚的黑衣,看到里边素白的亵衣沾满黑血,呀了一声,惊呼:“箭头有毒!”
“拔箭!”江离当下疾喝。
“不能拔。”说话的却是乔佚。
他看着江离,低声但坚定地说道:“三叉箭,不能拔。”
三叉箭?
成雪融一听这话,心先凉了大半。
穿越到这冷兵器时代,她也对各种先进的冷兵器做过简单了解,其中最让她对古人智慧顶礼膜拜的,非弓箭一道莫属。
比如这三叉箭,便是弓箭兵器中的佼佼者,它属于带脊两翼箭型,但比一般的带脊两翼箭更厉害,箭头呈倒叉形,中有尖刃,两侧各有向外突出的小刃,整个箭头呈扁平三角形。
这种箭射中人体后,不管射到哪里,不取箭头,就是持续不断钻心的疼,箭头取出,又总会留下后遗症,一不留神就会死。
用三叉箭,已是个不留余地的杀招:拔箭,令伤上加伤,是死;不拔箭,任血流不止,也是死;更不要说,箭上还淬了毒。
能想出这样一个不留余地、万无一失的杀招,不得不说,陶新月其人,不但狠,而且聪明。
成雪融低头,盯着乔佚的箭伤,不说话。
乔佚却注意到她悄悄握紧的拳头。
偷偷握住她手,他再次微笑,对她说:“我没事。”
然后,手起剑落,他削去胸前一尺来长的箭羽,又迅速拉好衣裳。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全然不似中了毒箭之人,唯独脸色更煞白了几分。
“中箭而已,不是大事。”缓了许久,他才抿唇,笑对她说。
他不是笑口常开的人,可这一会儿间,他对她笑的次数,比过去几年间笑的还多。
这是不是叫,人之将死,其笑也多?
成雪融便也笑笑,“对,不是大事。”
转向乌伽什,问:“小侯爷中的什么毒,你能解吗?”
乌伽什颓然摇头,只问乔佚,“小侯爷,你感觉怎样?”
“起初,他感觉伤口灼痛,似被火烧,慢慢地钻心之痛自箭伤处蔓延,遍及全身,就这样生不如死地痛上十二个时辰,剧痛就会慢慢消失。”
“中箭的地方会最先感到麻木,让人心生愉悦,之后麻木的感觉继续蔓延,再等十二个时辰,等麻木感走遍全身,那时,他就会舒舒服服、毫无痛苦地,死去。”
陶新月的声音在药房门外响起,“怎么样,想要解药吗?要的话,拿人来换。”
“要,换就换!”
成雪融毫不犹豫就做了选择,三下五下卸去百里云帆脸上的易容,审视的眼神盯着她的脸。
“钟离,你这张脸长得不像钟离啊,还挺清秀的嘛,可为什么这么卑jiàn,非要借别人的皮,去得到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人?”
百里云帆听成雪融喊她“钟离”,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她失声喊了出来:“啊,是你?你……你没有死……你……”
成雪融抢了夏枯草手里的剑,亲自押着百里云帆走到药房门前,嗤笑,“百里小姐,你还真是笨呀,你瞧瞧你妈,只用一个故事就试出了我的身份,你呢,呵呵……”
到这会儿,再细细回想宴席上发生的事,成雪融终于明白了陶新月自动爆出家丑的目的,只怪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脑袋,才会忽略这一点。
她冷笑,问道:“呵呵,我设计的观音图好看吗?纹在身上时痛不痛呀?与五毒物共浴的时光难忘吗?我这只长满了红疹和黄脓的手,是否曾让你欲.仙.欲.死,之后又是否有让你无数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哦,还有,派自己的手下放火烧自家的堂口,那感觉,爽吗?”
百里云帆死死盯着成雪融,目眦欲裂。
原来,长久以来,只是她自以为地将乌布昂等人耍得团团转,却原来,成雪融不过是将计就计,将她百般玩弄而已。
药房外,陶新月道:“果不负早慧盛名,公主聪明,老身领教。别说小女,即便是老身,白白多活了公主二十多年,也差点儿上了公主的当。”
她拿出一根弩箭,乃是成雪融在猪圈那里用来射杀戴启展,却被江离打偏了的那根。
“若不是它,老身也不会起疑,更不会有宴席上那番试探。”
成雪融凝目细望,见箭头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明白陶新月之所以起疑,乃是因为血中之毒。
果然,陶新月接着说道:“弩箭并没有射中戴启展,可箭头上却带了血,老身细问戴启展,才知这血竟是‘乌步昂’的。”
“堡中弟子个个习武,手上难免会有伤口,其中便有一个,他手指破皮的地方不小心沾了些‘乌步昂’的血,之后便出现了与红蔓蛇毒一样的毒症。”
她说着,扔了手中弩箭,微昂着头,甚是得意,“须知,这天底下的红蔓蛇,可说已尽在我掌握,绝没有人能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红蔓蛇毒并与血混合,除了……”
“被红蔓蛇咬过,又去了竹桐山求医的您,尊贵的公主殿下。”说完,陶新月虚伪地对着成雪融微笑颔首。
身后,即时传来“啊——”一声惊呼。
是乌伽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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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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