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沉,倦鸟归林。
沐云瑶洗好衣裳,与和铃一起把衣裳收好,两人便有说有笑的回到浣衣局正门。
掌事嬷嬷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摇着蒲扇,旁边有个小宫女奉着茶,看起来倒悠闲。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冗长,暖暖的黄昏中光影交错,便如泼画一般浓墨重彩的描绘一张夏日宫图。
沐云瑶想起以往自己在这个时候都是躲在崇华殿里,吃着御膳房送来的茶点,听着皇姐给自己讲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民间传说或是江湖逸闻。
彼时的她嗜甜,自己的奶油松瓤卷酥吃完了就去抢皇姐的那份,有时候皇姐气不过便挠她痒痒,最终闹得两人都是笑成一团。
那时候多美好呀。
回想着往事,眼前的寂寥刺痛了沐云瑶的双眼,她鼻子一酸,狠狠咬住牙,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沐云瑶还在那里兀自伤感,和铃已经和掌事嬷嬷娇好差打算拉着沐云瑶回去了。沐云瑶擦擦眼睛,跟着和铃走了。
回到掖庭宫,春黛和浮翠都还没回来,沐云瑶抱膝坐到自己的床上,倚靠着床头,安安静静的把头埋到膝盖里,什么话也不说。
昏黄的阳光投在她白玉般皎洁的脸颊上,把本就五官柔和的她映得整个人更加温柔和顺。
和铃亦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到自己床边然后侧着躺下。毕竟洗了一整天衣裳,她也累坏了,需要歇歇。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浮翠回来了,嘴中一直说个不停,无非就是今天哪个宫女咋样咋样,哪个太监咋样咋样,某位嫔妃咋样咋样,没什么可新鲜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屋里的安静,浮翠说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嘟着嘴去倒水喝了,喝完也不言语,直接仰躺在自己床上,双眼直直望着房梁,也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繁星满天时春黛才回来,把已经睡着了的三人依次叫起,然后把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几碟饭菜,便招呼三人过来吃。
“这是我从御膳房带来的,你们都尝尝。还有这玫瑰酥,原本是送到华清宫的,只是华清宫派人来报,说是皇上要到她们那儿用膳,便自己安排小厨房做了。这玫瑰酥自然是不必送了,横竖放着也是浪费,我便拿回来了,大家尝尝。”
浮翠听了抓起一块玫瑰酥便咬,然后口齿不清道:“嗨,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呢,好甜诶!”
沐云瑶笑笑,也拿起一块,道:“好久没吃这样的点心了,倒是多亏春黛姐姐了。”
春黛笑,“你们喜欢就好。”然后转头,看着并未动筷的和铃道:“和铃,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甜。”和铃摇头,然后便拿起筷子夹别的东西了。
“哎呀,太好了!那我就把你那一份给吃了哦。”浮翠听了更是开心,便又拿了一块。
“就你贪嘴!”春黛刮了一下浮翠的鼻子,嗔怪。而浮翠则是嬉皮笑脸的辩解。一顿饭大家吃得热热闹闹,竟让沐云瑶一时有些恍惚,似乎有了家的感觉。
用完晚膳,众人便都歇下了。
子时,三更的钟声敲过,沐云瑶便换上衣服,顺便找到用于避雨穿的黑色披风披上,以免被人注意。
凭借着往日对宫中的记忆,沐云瑶并没有提灯笼,摸着黑便到了西边桃林一处桃树下。
漆黑的夜幕里,几缕薄云簇拥着一抹苍白新月,四周繁星洒满天空,如黑天鹅绒上落的明珠一般璀璨闪耀。
初夏桃花落尽,却留满枝桃子,掩映在树叶间隙,又别有一番意趣。四周偶有虫鸣悠扬,不远处草叶上的露珠一下一下闪着微光。
沐云瑶没等多久,便见两人携手而来。年幼些的便是今日相识的苏婉兮,而年长些的却是个面生的。
见了沐云瑶,苏婉兮和她身侧的人一同微微福身算是行礼,沐云瑶不解其意,刚想还礼,那生面孔却开口了。
“臣女苏清扬,见过棣棠公主。”月色下苏清扬的眸子清澈透亮,模样亦是人如其名,婉兮清扬。
“大都第一才女苏家大小姐?幸会幸会。”沐云瑶拱手作辑,然后转头向苏婉兮道:“不知苏小姐令妹有什么疑惑?”
苏婉兮不好意思笑笑,道:“疑惑只是幌子啦,只是我们有事想与你商量。”
沐云瑶内心其实已经猜到五六分,却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问:“我与你们并不相熟,不知你们有何事要商量?”
苏清扬解释,“公主想必对我们苏家之事略有耳闻,但我可以担保我父亲绝无谋逆之心,此事我猜测是当今宰相李阔海嫁祸,只苦于没有证据。如今改朝换代,那李阔海仍屹立不倒,所以我想与公主联手,查清当年之事,以平苏家冤屈。”
沐云瑶似笑非笑,伸出右手,握成拳。“苏小姐此言恕我实在无法明白。”
伸出食指,她道:“我如今身份之敏感,苏小姐不会不明白。试问,像我这样无根浮萍一般的小小宫女,哪里来的通天本事与苏小姐联手查这样的冤案大案?这是其一。”
伸出中指,她又说:“我与苏小姐仅有一面之缘,苏小姐何以笃定我会相信在调查过程中你们为了自保不会出卖我,比如暴露我的身份;亦或是拿我做垫脚石?这是其二。”
拇指食指比成一个圈,剩下三指伸出,她眉眼弯弯,“宫中生活本是不易,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没了性命。我又为何要在刀尖上起舞与你们联手调查此事,毕竟此事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这是其三。”
“啪啪”几声,苏清扬拊掌笑,“不愧是在宫中长大,自小聪明灵慧的棣棠公主,年纪这么小,考虑的却如此周全,比我这妹妹呀,可强了不少。”
“那么我便告诉你理由。”苏清扬收了笑容,肃道:“首先,你所为宫女,但你的见识敏慧以及对后宫中勾心斗角的熟悉就是平常宫女远不能及的。这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一大助力。”
顿了顿,她又说:“至于拿公主为垫脚石或是出卖公主,那公主的确是多虑了。首先出卖公主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宫女命贱,出了事我们谁也逃不掉,只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公主大可以放心。”
“最后,”她的眼神有别有深意,“想必公主不知道,这李阔海,便是汝南王逼宫的一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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