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快走!”王楫打定主意,身形又是一变,闪身直扑黑衣少年,手中长剑的攻速又快了几分。黑衣少年避开了他的攻势,迅速变化了招式,挥剑抵挡住王楫的进攻。
祁渺听王楫催促自己,知道他是想尽快脱身,转头看向院子里站立着的简先生。
简先生带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身姿依然挺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看那态势很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祁渺幽幽叹了口气,用力一跃,借助脚下树枝的力量,把自己弹射到了旁边另一棵树上,几下起落,已经到了围墙边,纵身一跃上了墙头。
王楫见祁渺身形一闪,人已去远,一口气连续攻出了七剑,每一剑都是劲道十足,快、准、狠,无隙不入。黑衣少年却一声不吭的连挡了他七剑,守得稳如铁桶般泼水难进。
“师兄,走!”祁渺的声音远远传来,黑衣少年的剑似乎被这个声音所扰,停滞了一下。
王楫一个侧翻,竟以剑尖点地,借力往大院外疾驰而去,几个起落,身形已经掠出了院墙。
黑衣少年追至墙头,忽听那嘶哑声音再次响起:“黑箭,回来!”
听到简先生的话,黑衣少年身形一滞,在空中急速转身,如大鸟般再度掠起,越过大半个园子,缓缓落在了简先生的身边。他苍白的脸上,此刻新添了两道剑伤,如刀刃般冷冰冰的目光,一直盯着王楫离开的方向,似乎很不甘心。
“先生,为什么不让黑箭追上去?那个人打不过黑箭。”阿来嚷嚷起来,十分的不满。
“黑箭赢不了他。”简先生的声音无惊无喜,银质面具外露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王楫两人离开的方向,忽然闪现出了一丝精芒。只是瞬间,又黯淡下去,再不见丝毫的波动。
祁渺和王楫一前一后疾奔出两条街,这才停了下来。
“师兄,你受伤了?”祁渺看见王楫手臂上被划破的几缕衣服碎片,急急问道。
“没有伤及皮肉。”王楫转回头看着归园的方向,略略有些遗憾,难得遇上黑衣少年这般强悍的对手,今日若不是有事在身,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与黑衣少年痛快地比试一场。
“这个简先生看着有些古怪。”祁渺见王楫没有受伤,放下心来。
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仍然心有余悸,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那一刻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简先生触动了心神,甚或勾起了那些埋藏已久的情绪。
“看不出他的身手如何。”王楫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激战中,没有注意到祁渺的情绪。
祁渺见王楫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继续说道:“福王府那位林管家对简先生的态度,似乎十分敬畏。只怕这个简先生就是福王暗地里重金礼聘来的谋士,福王所有的谋划也许都来自这位简先生。”
“那他是友还是敌?”王楫问。
祁渺深思了一会,还是摇摇头:“看不出来。他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很虚弱,象是受过重伤,但周身的气度却很沉稳,更像是从血雨腥风里历练出来的。他应该不是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书生,他没有冒然出手攻击我们,也许和福王一样,有别的打算。”
“不会是他觉得那个黑衣少年剑术比我好,会赢了我,才没有出手?”
“不应该,他没道理看不出来场中的情形。我有些担心,我们撞破了福王的这个秘密,福王会不会在中秋庆典上出手对付我们?看来,还是得把大哥他们留在宫外,那样会安全些。”想到那个神秘的简先生,祁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样的人,但愿不是敌人。
第二日一大早,祁渺就敲开了祁池的房门,对祁池说道:“大哥,这几日,你和唐五就不用去戏班了,你们先去皇宫四周摸摸情况,到时候在皇宫外接应我们。”
祁池有些愕然,按照昨天的安排,他和唐五都要进宫,这才一个晚上,怎么祁渺就改变了主意。
“丫头,你老实说,你们昨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是怕我遇到危险,才要我留在宫外?”
祁渺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搭上,这会儿告诉他实情,只怕难得劝服他留在宫外,只得说道:
“我是不放心孙执中,宫里他怕牵连自己,未必敢动手。出了宫,还真说不定会干出那杀人灭口的勾当。只要有你和唐五守在宫外接应,到时候,我们可以撇开他,从容撤出黎阳城。”
祁池一直对孙执中有成见,这会听祁渺这么说,便有些信了,叫上唐五出门,到皇宫周围去探查情况。
祁渺带着王楫等人到了郭家班,每天演练百戏,还与老郭头一起,对演出的每个细节又重新审定了一遍,对关键环节反复进行了演练。
中秋前一晚,祁渺拿着孙执中差人送来的皇宫布防图,和王楫一起,又一次夜探皇宫,对撤离的路线进行了再次确认。
天蒙蒙亮的时候,祁渺已经起身,她压根儿就没有睡意。不成想到了庭院中,却见祁池也站立在那里,正抬头望天。
“起风了。”祁池转头看向祁渺,目光中有深深地担忧,“丫头,到时候我还是你一起去吧,若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快到中秋了,天凉了,也该起风了。”祁渺对祁池笑了笑,“大哥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你在宫外接应,我才安心呢。”
“中秋那晚的焰火一定很壮观吧。”祁池又说了一句。
焰火?祁渺没有再说话,祁池的话,让她再次想起了十一年前看到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焰火表演,也想起了那个顽劣促狭、嬉笑搞怪的少年。只是烟花易冷,一场绚烂过后,一切都归于了尘土。
“丫头,你怎么啦?”祁池见祁渺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有些担心。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丛信师兄时,他表演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焰火。那是他自制的焰火,结果把玉皇大殿的屋顶炸了个大窟窿。”祁渺笑了笑。
祁池见她忽然提起了李丛信,而且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不由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渺闻言,怔了一怔,半响才说道:“怎么说呢,丛信师兄年少时顽劣促狭,喜欢捉弄人,但心底不坏,也常常照顾我和王楫师兄。长大了,人变沉稳了些,心思缜密,奇计百出,似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到这里,祁渺的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唉!如果丛信师兄还在的话,该多好。”
“丫头,有些事该忘就忘了吧。”祁池出言打断了她,他见不得祁渺伤心难过。
祁渺苦笑了一下,那些和丛信师兄一起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明媚最重要的时刻,是镌刻在她灵魂深处的难以磨灭记忆,她怎么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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