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在嘉兴的宅院不大,院落紧凑,从正堂到后院不过数步。
徐玉芹因为这两天一直跟她打交道,倒是跟她的关系愈发亲近。
“绿珠今天就和阿狸睡,房间就在咱们旁边。”
阿狸小丫鬟看着很呆萌,但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机灵道,“姑娘,房间我都收拾好了,绿珠姐姐我会好好照顾的。”
徐玉芹满意的点头,又一把搂住云姝的肩,兴奋道,“太好了,今天跟你睡耶!”
云姝记忆中还没蹭过谁的被窝,朝她道,“你有福了,你是第一个跟我同榻之人。”
“真的吗?”徐玉芹笑意浓浓,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
邓氏姐妹花跟她们一个小院子,就住对面。
看到她们进了屋,两姐妹提着灯笼也跟了进来,正看到的徐玉芹搂着云姝的肩。
“表姐,你可回来了。”邓霜上来就牵住徐玉芹的手,把云姝晾到一边去。
“你们还没睡啊?”徐玉芹比她们虽然早一年,但实际也就相差三个月。她外向开朗,性子虽娇,却不傲慢,显然跟谁玩的都比较开。
“表姐,我们还想跟你一起睡呢。”
邓露和邓霜姐妹幼时和徐玉芹一起玩过,不过那时候还是在徐州,三个小姑娘八九岁的年纪,凑在一起不过玩了几天,每天都形影不离的,很是亲热。
“今天不行,云姑娘在这里呢。”
邓露姑娘朝云姝极快的看了一眼,忙接了话,“是啊,妹妹,有客人在,不好来烦表姐。”
邓霜小姑娘明显不太高兴,也朝云姝望了望,失落道,“好吧。”
“表姐早点睡,云姑娘早点睡,我们先回房了。”邓露很有眼色,拉着邓霜出了房门,回到房间,就关上了门。
云姝收回目光,往她房间看了看,轻碧云烟紫苏窗,翠罗桃色烟纱帐,一片粉嫩的颜色,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温暖。
窗户下摆着镜台,房间各处都有小物件,铜质莲花底座镂空花纹的熏香炉,五彩花瓶插着折枝的石榴花,风姿不同的小陶人……
桌上随意摆着一个绣活,云姝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原来正是她给她写的绣字。
“哎呀,没绣完你别看。”徐玉芹忙把绣花绷子藏起来。
云姝笑了笑。
徐玉芹撅着嘴,“我就说我绣活不行,你偏要我绣!”
“徐姑娘的绣活别人想要还没呢,我为什么不要!”
徐玉芹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像是被鼓舞了似的,“我今晚就绣好给你。”
这样一个简单的绣字若是给旁人坐那儿一会儿功夫就绣好了,倒是她要摸两三夜才能绣完。
云姝这会儿并不急着要,她还没弄清楚临安那边的状况,就这东西也就不急着现出来。
她道,“可别,你这样熬夜替我绣,我收下会心有难安的。”
徐玉芹带她往房间里面走,床榻是随意摆着一支玉笛。
这姑娘果然是个随意的性子。
“你会吹笛子?”云姝问她。
徐玉芹拿起玉笛,吹了两声,“小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会吹一些,你会吗?”
云姝点头,“会一点。”琴笛萧鼓,她都会一些。
“你来吹一首啊。”徐玉芹拿绢帕擦了擦玉笛,递给她。
那玉笛触到手上,光滑温润,云姝想到是夜里,就吹了个清雅的调子,清音缓缓而起,音韵悠扬柔软,宛如夜莺低鸣。
一首调子未尽,徐玉芹意犹未尽,不肯罢休,“你没吹完……”
“太晚了,你家里的人都要休息了,不好吵到他们。”
“吹了一半的调儿,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快吹快吹,没人会怪你的。”徐玉芹催促她。
云姝拿她没办法,她不过是许久未摸到笛子,一时兴起罢了。
静夜中,笛声再次响起,那音调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就像展开了一幅灵动画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
徐玉芹双手撑着下巴,“你吹得太好了,哪里是会一点啊,这样的曲调就是大师都不为过。”
云姝笑道,“没这么夸张,好几年没摸,已经生疏了。”
“你傻之前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呀?”徐玉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之前见过那个傻姑娘。
“不记得了。”
云三姑娘学了多少东西,云姝不知道。
但她幼时学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文能舞墨挥画,武能上马拿箭,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
刚开始学那些诗书经史,琴棋书画,不过都是皮毛,是所有皇子和帝姬必须要学的。后来她样样出众,又学这么多东西,不过是为了挣一口气。
她母后舒皇后是继后,能坐上那个位置很不容易。父皇多情,宫中美人数不胜数,她母后家族不显,出身不贵,只能靠着自己那股韧劲,和父皇的旧情,一步一步爬上去。
她是母后最年幼的女儿,本也是千娇百宠的,但不过是众多子女中的其中一个,那点宠爱根本不算什么。
母后嗜书如命,她幼时耳濡目染,也是个书痴。
二哥曾跟她说,一个姑娘家看那么多做什么,又不能考状元。
云姝问二哥,“这世上除了男子就是女子,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女子不能考状元做官为宰?”
二哥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只回答说,“你是姑娘啊!你以后要嫁人的。”
云姝就不懂了,姑娘家到底怎么了?难道女子的命运一定得是嫁人生孩子,居于后院?
九哥年少时还曾隐瞒身份跟举子一同参加科考,一举高中。
那时候她就跃跃欲试,也想去参加一次。
但母后也说,琴棋书画学个皮毛就行,无需样样精通,她是帝姬,以后嫁到哪家都是下嫁,身份摆在那边,才艺什么的没人会在意。
云姝知道母后读书不过是因为对父皇投其所好。
父皇爱美人,更爱才华出众的美人。
云姝就问母后,帝姬可以继承皇位吗?
母后急急捂住她的嘴,一脸严肃的告诉她,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云姝不能说,但还是想知道答案。
她身在宫廷,常行走于御书房,自小耳熟能详,从少时就对对朝政有所了解。
父皇沉迷字画,懒理国事,又重用贪官,朝中内政早就腐败,各地农民起义不断,边城又遭鞑子抢掠,这样腐朽的大元朝在生死边缘上摇摇欲坠。
云姝一直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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