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倔强!?”太后眉头微蹙,有些温怒,伸出手,指着昔立严,“一定要让他给哀家躺下,不许再胡来!”
“太后,陛下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个好兆头。一定要给陛下重新用药,否则有引起其他并发症的可能。”
“重新用药?!”
太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盯着突然说出和自己心意相违话来的昔立严,“把陛下治好,好让他有更充沛的精力去冒险、去胡闹吗?”
沉默片刻后,虽然心中惊恐,但昔立严还是咬了咬牙,道:“请恕臣直言,太后阻止陛下同往南巡,是为保陛下安全。
但太后一人离开,让陛下一人留守,难道陛下就真的安全了吗?”
太后犀利的目光射在昔立严身上,让他不禁生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身上每个汗毛孔都在散发着恐惧。
但一想到玹羽那真的不能称之为好的状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太后,臣只是站在医者立场上,应及时为陛下治疗用药。
陛下还年轻,如就此坐下病根,臣将寝食难安。”
“既然他这么难受,为何还要硬撑着,将奏折全揽了去批阅?
既然他都能将虹国大权交到他妹妹手里,为何现在还非要去处理公务?
他这么任性,你就是拿世上最好的药给他,他也还是要落下病根!真是不分轻重……”
太后情绪激动,眉头锁紧,她再次猛烈咳嗽起来。
艻静惊恐的一声,让昔立严顿时紧张起来。
一口鲜血从太后口中喷了出来。
“太后!”
同样大惊失色的昔立严想要上前为她诊治,但太后却向他摆了摆手,面色沉重。
他不敢再动,停在了原地。
“去,把那个东西给哀家拿来。”
听到太后吩咐的艻静,愣了一下,马上一股比刚才更加惊恐的神色袭上她的脸。
她有些犹豫,但太后却没有迟疑地坚持着。
“去!拿来!”
太后的声音带着威严,更带着冰冷。
艻静不敢违抗主人命令,转身进了里殿,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
太后从小木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看向了昔立严。
“身为医者,为患者考虑行事,这是你的医德。哀家不愿为难你,但却要太医你帮哀家一个忙。”
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小瓷瓶,“现在还是不能给陛下用药,但在你给他开的药方中,添加这瓶中液体。
刚开始每次两滴,两天后减为一滴,再过两天就停用。”
昔立严接过小瓷瓶,疑惑地看着太后。
“陛下现在对哀家防范得紧,直接动手不可能。所以,也只有有劳烦昔太医了。”
昔立严打开瓶盖,闻了闻瓶中液体,惊道:“芦苜?!”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太后,“这是强力止疼药!虽然最初服用会很快见效,但一旦停用,不用其他药物辅助治疗,服用的人、服用的人定会痛得痉挛,甚至昏厥啊太后!
难道太后真的要用在陛下身上吗?!”
“太后!”
艻静也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人,但她并不为所动。
“请太后三思!”
昔立严说着,马上跪了下来,“这种药虽不会对人命造成威胁,但药力强劲,会对人的神经造成伤害,恐怕到时候陛下会痛得生不如死!
不如、不如还是让微臣来调配药丸,保证陛下不能和太后一同南巡。”
昔立严想要退而求其次,但连这个请求也没得到应允。
“不用再说了!也不要再跪了!”
太后毫不迟疑地挥了挥手,“你刚才说的没错,把陛下一个人留下也不安全,哀家是应该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看护。
所以在南巡之前的这几天,务必让陛下舒舒服服去做他想做的事吧。”
昔立严退出了正孝宫,他的劝谏对下了决心的太后是无用的。
他追随太后多年,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但作为行医之人,看着手中瓷瓶,一股强烈的负罪感马上侵袭而至。
太后是个可怕的女人,这点不假,但她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让昔立严一阵背脊发凉。
昔立严退下后,太后疲惫地将后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艻静为她擦拭嘴角上的残血。和玹羽大吵的那天,太后回到正孝宫之后也咳了血。就算是去年虹国处于内忧外患的日子,她也不曾如此大动肝火。
她不能否认玹羽这一年多来的成长,但还远远不够。
有些东西她无法教给他,而他也并不接受。
“……陛下需要有人辅佐。”
太后闭着眼,一旁的芒静静静听着。
“心地纯良固然是好,但过了就会险象横生。
玹儿在尭敬出身边待得久了,心性恐难再改,他身边须有一个能替他杀伐决断之人。”
“太后心中可有人选?”
“哀家想在众洲侯之中择一人,放眼望去,能担此大任,最适合的人选就是赜博弗。
但是,可惜了……”
既然丞相知道了舞河之事,也难免会传到赜侯耳中。但没有证据,赜侯也会像丞相一样,只能选择沉默。
而玹羽是朵昈的养子,也是她的亲侄子。赜侯就算再恨王室,也不会对玹羽出手。但也不能肯定,他将来不会成为王室的威胁。
太后伸手扶上额头,狠狠地掐了一下。
她不是没想过要除掉赜博弗,而是现在的虹国还需要他的力量。
玹羽已经向她展开攻势,她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一手遮天。
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还要招来儿子强烈的质疑,更何况是一洲之侯,还是受人敬仰的赜侯。
站在己方时,赜侯是王室强力的后盾,但一旦阵营转变,赜侯就会变成棘手的存在。
太后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也有些惧怕,她必须尽快找到能够对抗这些不利因素的力量。
艻静刚想张口叫她休息,而此时对方却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眼眸中射出了犀利的目光。
“叫暝凛高过来。”
艻静应声后离开了,太后再次提笔疾书。
这次的收件人则是郁千崖,那个太后一直想收归麾下的男人。也是被太后认为唯一能够与赜侯抗衡,能够承担辅佐涟延王重任的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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