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还是和你一起喝酒痛快。”
阡聂爱酒,虽然嘴上强硬,但还是经不住诱惑接过了酒杯,道:“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不是来陪你喝酒的。”
刚说完这句,手中的酒就下了肚。
不过,阡聂像是只喝了一杯清水似的,继续对他的上司说教。
“我刚说过了,城外面庄侯,可是亲帅大军和匡洲军厮杀着呢。
大人坐拥一百八十万大军,难道不要派军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吗?我看庄侯一定在心里把你骂死了。”
郁侯不以为意,伸手去拿酒壶,道:“其实呢,本侯刚才在抬进城中的伤员中,发现了一具男人尸体。”
不顾阡聂探问的目光,他慢悠悠地又将酒杯注满了飘香液体。
“不要这么紧张,又不是我们阵营这边的什么人,是敌军一方的。就是那个片梁城守,记得是叫区列吧。”
说着,郁侯将杯中酒倒进了自己口中,甘列的液体让他施过粉黛的脸上泛起了微红。
“什么,片粱城守死了!”阡聂瞪大了眼睛。
“是啊,四十万军领头人都死了,已经一盘散沙的匡洲军,我们的庄侯还对付不了他们吗?
本侯此刻派军出击,不就是要抢人家军功了吗?”
话还未说完,一杯酒就又下了肚,“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城守的死应该是炚洲军造成的。
那个炚侯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打起仗来,却像头猛牛一样横冲直撞,看他的样子像是憋了很久。”
看着一杯杯饮酒不断的上司,阡聂又吼了起来:“不要找借口,我看大人你只是想偷懒罢了。”
“本侯可是伤员呐,才没有偷懒。”
郁侯说着,一脸委屈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上面缠着一节细得不能再细的绷带。
“那也算伤吗?!擦破点皮儿,估计两天就好了。你没看到那些被抬进城来的伤员吗?哪个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连佖侯肩膀上也中了一箭。”
郁侯一只手托住下巴,支在石桌上,另一只手又端起了酒杯。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下属,像是达到目的一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问道:“佖侯安全返回佖洲了吗?”
“是”,阡聂把第二杯酒咽了下去,压了压被上司激起的怒火,“如果不是大人多次劝阻,看他那样子,真的要跑到匡洲来拼杀的。”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他叹了口气,“佖侯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大人的。
为何大人不趁着匡洲军围困隶木城之时,除掉佖侯?
且听洲相说,太后的本意就是要咱们借此机会除掉佖侯的。”
“你不是见过佖侯了吗?他那个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郁侯一点点地品着杯中美酒,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枝头上的芍药花。
“或许太后太过心急了,现在就让佖洲失去首领,对我们的战线不利。”
“佖洲的兵已经不多了,再说大人不是让末将把从由洲和亘洲借来的兵,都部署在多洲附近吗?佖洲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我看大人让我护送佖侯返回是假,部署这些兵力才是真。”
郁侯笑而不答,问道:“邰苛还好吧?”
“邰兄?”阡聂苦笑了一下,“能好才怪,看到我把那么兵放在牙地城,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郁侯又笑了笑,道:“之后本侯会补偿他的。”
“尽快吧,不给他几车郁韵春,我看是哄不好了。”
郁侯撩了一下头发,突然问道:“阡聂,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如说从我们后方突然窜出一支部队?”
看着叫着他全名,突然认真起来的上司,阡聂也稍稍坐直了些身体,放下手中酒杯,道:“的确,后方是有动静。大人让末将部署军队,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动向。
这队人马一直在躲避,从多洲绕到了佖洲,再避过片梁城的战场,穿过业洲直奔匡洲腹地去了。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匡侯,不像是我们的敌人。”
阡聂说着,一脸认真地抬起头,“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探查?”
郁侯晃动着手中酒杯,难得认真地思忖片刻,道:“既然目标是匡侯,就是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不要去管他们了,反正前面还有我们的友军在,我们只要守好后方就行了。”
说完,郁侯又露出了一脸散漫,开始招呼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侍女,给她们每人都倒了一杯酒。
侍女们娇嗔着推推攘攘,又恢复到阡聂来之前的样态了。
“真是正经超不过一盏茶!”
看到又开始胡闹的上司,阡聂不禁揉了揉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么不积极,小心挨太后骂。不,这回是挨陛下的骂了。”
“我们善良的小陛下才不会为难一个伤员。”
说着,郁侯将侍女送到嘴边的酒一饮而尽,侍女们都鼓起掌来。
“伤员才不会大白天就这么无节制地饮酒呢。”
阡聂唠叨着,也拿起酒壶刚想倒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嗫嚅道:“差点被你带跑……”
他尴尬地站起身,打算就此撤退,不再想和这样的上司同流合污。
“大人!大人!”此刻几名小吏跑了过来,“从前方战场上又有一批伤员过来,不过城中各处医疗点,都已达到极限了。”
“本侯不是说过,这城守府也可当做医疗点的吗?”
郁侯瞥了他一眼,又吞下侍女递过来的一杯酒。
“是,小的清楚。这批伤员中有几名匡洲军的高级将领,日后王室还要对他们进行调查审问。
所以送这批伤员过来的庄侯说,一定要请深谐医术的大人亲为诊治,必要保住他们性命。”
听到这儿,阡聂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直被上司捉弄的他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郁侯在成为洲侯之前曾是药堂的老板,医术在当地也曾小有名气。
这些往事在虹国诸位洲侯之中,也只有和他交往颇深的庄侯知道。
郁侯眉毛挑了挑:“那个庄冠还真会给本侯找事。”
他无力地抬起眼,瞧了瞧站在那里等着回话的小吏,然后慵懒地坐直了身。
几个侍女走上前,开始为他梳头整衣。
本想溜走的阡聂,为了看热闹又停了下来,说道:“要说到不积极,我们西北边的友人可比大人更胜一筹,仅把脚步放到了维洲边城,就再也没有向前移动过一步了。”
“那位大人自从重新执掌赜洲以来,可就没得闲过。
重建被舞河肆虐过的赜洲,任谁都要头疼肺炸的。
匡洲这边的战场只是表面的战场,有我们这些人就足够了。”
说着,郁侯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一杯醒酒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又道:“那位大人看到的,恐怕是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也许是比战场上的杀伐更加致命……”
皱了下眉头的郁侯,突然住了口,“多喝了几杯,希望是本侯想多了。”
说完,郁侯站起身来:“当然,我们部署在多洲边境的军队,派不上用场是最好的。”
有些微醉的郁侯,带着满身酒气和小吏离开了。
阡聂还在回味上司最后的话语,他不知道郁侯心中到底想到了什么。
然而几个月后,郁侯却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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