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再战一场后,朱由检心满意足的出了永宁宫。
上午无事,前世久闻皇宫里吃喝花费惊人,先了解整治一番也是好的。
出了东华门,向北就是弹子房,过了弹子房是光禄寺,光禄寺后面就是尚膳监。
“陛下,小地不知道啊。”面对朱由检的询问,尚膳监太监一脸茫然:“臣等所需食材,都是由光禄寺供应,他们开出单子臣等照做就是。至于花费多少,臣等不知。”
“他们开单子?”
什么意思?合着你们就是个厨房,屁权力没有?
“是,膳单都是由光禄寺提供,上面注明做法用料。他们定期送来菜单,每月各日供应什么菜,都是由光禄寺决定,臣等只是照单烹调。
如果陛下与各位娘娘有特别喜欢的菜式,臣等会知会光禄寺多准备一些。
至于一干买卖物料搭配膳单,与臣实无关系。”
嘿,找错衙门了。
幸好很近,近到前后院。
光禄寺,虽说是礼部属下,却是对口服务皇室的,其职责几乎都与皇室有关系。
它的职责包括了给宫里尚善监供应食材,内外各衙门官员胥吏工役工作餐,供应赐宴.节日宴席,供应祭祀所需等。
这些职责里,有一些很难分清到底时皇帝私事还是国家大事。
比如皇帝祭天,你说是私事吧,皇帝貌似没这个雅兴为了自己去祭天。
光禄寺每年花费惊人,起初每年由各地供应光禄寺米粮18万石,果品等107万斤,柴炭1300万斤,后来改为折银,每年额定费用24万两。
朱由检稍一了解吓了一跳,24万两啊!
按照目前的物价,五口之家每年20两就可以糊口。
“叫你们管账的官员来,朕今日想看看这24万两是怎么花的。”
不一会,典薄孙义任就匆匆赶来:“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孙典薄,你来给朕说说这光禄寺每年怎么会消耗这么多银子。”
孙义任早已得到消息,不慌不忙的道:“陛下,光禄寺要供应的衙门众多,尤其是陛下宫内,开支多些也不足为奇,况且也不是每年都用完24万的。”
“朕的宫里?”
“陛下,宫里人员众多,各衙门内官女官宫内做工工匠.轮班侍卫都要供应,还有您与娘娘们的膳食也不是小数。”
“朕的膳食?”尼玛,居然赖到朕头上。
“臣一一为陛下列举。
陛下每日膳食用银36两,每月1046两,这还不包括您喜欢的药房特制灵露饮消耗的各种梗米等。
皇后娘娘与懿安皇后娘娘每日各11两,每月335两,厨料25两8钱。
妃子娘娘每月146两。
以后如果有了皇子,太子每月154两,普通皇子120两。
再加上嫔与宫女宦官女官,每年就需要数万两。”
朱由检目瞪口呆!
劳资每天吃36两银子?
还特么的没算灵露饮?
他真想对这典薄说一句mmp的!
孙典薄见皇帝哑口无言,又道:“陛下,这24万两还是外臣据理力争百般节省才定下的,正德帝与嘉靖帝时,每年开支都达36万之多。”
草你妹,合着这还给皇帝省钱了:“朕这36两是怎么花的?”
“陛下所用膳食,食材大都是珍贵之物。
就以陛下最喜欢的海鲜杂烩说,燕窝是千里迢迢从南海运来,本价暂且不说,光是路上开销就是一笔大支出。
鱼翅,海中大鱼本就难得,又只用一对翅子,价格也不必说。
各种蛤属,俱是由人潜入深海采摘捞取,每日所得无几。
搭配的各种香料,更是与银子等价。
虽然各地有些进贡,但是数量不多,大多还是召买。”
一番话说出来,憋得朱由检说不出话来。
这尼玛没法算了,虽然他不是吃一个鸡蛋要10两银子的光绪,可也明白这算不清的。
“王之俊,去通知徐先生,今日觐见延至明日。
孙典薄,带朕去看看账薄。”
本来若光禄寺这边摆低姿态,朱由检也就告诫一番算了,反正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被这典薄一番话,他的怒火却上来了,就不信了,这衙门会是干净地方。
孙典薄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垮了下来,又不敢抗命,磨磨蹭蹭的带着朱由检来到账房。
拿出派料薄,朱由检略一翻检就乐了,这尼玛,管理极其松散啊,如果还有管理的话。
领取物料不加查验,没有单子,只是签个名即可。
这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内外勾结冒领滥用钱粮才这样就太侮辱人的智商了。
翻了没几页,朱由检就看到一行字:三大殿工程工匠领取工食若干。
“孙典薄,来,你告诉朕,这是谁领的,谁派的?”
三大殿工程八月就完工了,居然仍然在领取食粮,尼玛的都被谁领走了?
孙典薄普通一声就跪下了:“并无人领取,此是臣笔误,顺手记上了。”
“笔误?”朱由检冷笑一声。
“来人,给朕拿出祭祀盘子,现堆果品给朕看。”
账薄记载,祭祀孔老二的果盘居然用二尺盘,堆高二尺,每盘桂圆要110斤,柿子要260斤。
尼玛的,260斤,折合156公斤。
先不说一盘能不能装下260斤,尼玛,你当孔老二是猪吗?
孙典薄递了个眼神,旁边监事悄悄的退出门外。
朱由检就当没看见,依然翻看着账簿。
“领料数十几百两只有手印,连签名也没有,你做的好账。
王之心,传令,派人将光禄寺一干人等全部收押。”
王之心犯难了,这事干不得,牵连太广会出事的。
一点点磨磨蹭蹭向外走,心里祈祷赶紧来个能管用的劝劝陛下。
或许是他的祈祷有了作用,门外急匆匆来了俩绯袍大官。
“臣来宗道叩见陛下。”
“臣李养德叩见陛下。”
“二位大臣见朕有什么事?”
“臣听闻您查刷光禄寺,臣以为此事应该严查,请陛下立即派御史查刷。”赖总道说。
“臣监管光禄寺,若是有事也脱不了关系,臣请派御史查刷光禄寺以正吏治。”李养德也道。
御史?
信了你们就傻了。
“二位大臣先别说御史的事,现来看看这个,朕看不明白。”
示意二人过来看三大殿记录。
来宗道愣了,幸好已经知道消息:“陛下,三大殿已经完工俩月,这想必是小吏一时笔误。臣身为礼部尚书,对下属监管不严,臣请罪。”
李养德也道:“定是笔误,来人,清点本次支领所涉银物等,查看是否短缺。”
他是通政使兼管光禄寺事,直接领导,一声令下自有人跑去核查。
半个时辰之后,来人回报:“禀陛下,钱物比帐上多出一些,恰与此笔支出相符,确定是笔误无疑。”
朱由检冷眼旁观,这结果他早已料到,即使他将孙典薄抓走,回头盘库也铁定会分毫无误。
此时,果品已经摆放完毕,朱由检下令:“称量重量。”
小吏磨磨蹭蹭取出大称,来宗道摆手:“不用称了。”
示意小吏退下。
现场只剩下寺丞.少卿几个官员,来宗道叹口气:“陛下,这都是惯例,百年来沿袭下来,已成痼疾。
其中种种早已盘根错节,整个光禄寺无人能独善其身。”
朱由检斜着眼看着,没说话。
来宗道见状直接跪下,伸手摘下官帽:“臣管理无方,导致这种种弊端,臣请归家待勘。”
他不得不保下孙典薄,其间牵扯他太多了。
“臣等请归家待勘。”众人齐齐跪下。
草你妹,多说几句好话很难吗?
一言不合就撂挑子?
朱由检怒火攻心,直欲命人将这几人也捎带着拿下。
就在此时,门外匆匆进来几人,却是阁臣们进来了。
文渊阁就在文华殿附近,早已得到消息,眼见事情按捺不住了,只好过来劝解。
“陛下息怒。”首辅黄立极首先开口:“区区一点果品,何至于此?”
“一点果品?”朱由检:“将孙义任押入东厂,朕倒想看看是否只有这一点果品。”
“慢着。”李国普忙对王之心道,又道:“领料只有手印,弊病已久,由内而外俱有牵扯。
尚膳监等内官传旨要领料,往往只凭片纸,只是口头传令者也不在少数,做臣子的难道敢去追问陛下吗?
神宗曾令进凉粉一份,到了光禄寺就成了日进凉粉二百份,奶酪一份,哪个外臣敢去追究?”
施凤来也道:“本朝俸禄微薄,小吏每年工食银少不过4两,多不过10两,何以养家?
陛下,果品之事,罪无可恕情有可原,望陛下行仁恕之心。”
朱由检沉思良久,咬牙道:“朕若说不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等也无话可说。”
朱由检脸色铁青,半响后起身咬牙道:”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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