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世界尚未苏醒，城市却已车水马龙。
薄雾笼罩在楼宇的上空，似火的枫叶在萧瑟的风里飘零，已是深秋，街上穿行往返的人们都裹紧了大衣，干冷的风簌簌地灌进他们的咽喉。
剧烈的咳嗽在鼎沸的人声里此起彼伏。
病态延生，又到了秋冬交换之际，一个感冒频发的节点。
方默裹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在人群中奔跑，擦肩而过的男女老少脸色看起来都有些糟糕，他皱了皱眉，今年的状况比之往年严重了不少。
刺耳的引擎声从天顶降临下来，经过改装的波音系列客机低空飞行着，它拖着浓稠的雾，大鸟般俯掠而过，阴影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他们仰面，大量颗粒状物顺着呼吸道进入了肺部。
据说那是高层为净化空气而展开的计划。
客机轰鸣着旋舞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风将洒下的雾吹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视野愈发的朦胧，方默沿着长街而上。
“嗨嗨嗨！”十字的路口，一个年轻的男人迎面大喊着走来，他的双手在胸前比着X形。
方默神色疑惑，站定原地。
“案件处理，请配合工作。”男人向他出示了张证件，黑泽，一名警员。
“哦。”方默点头，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路口，黄色的警戒线拉起封锁了周遭的同行，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横在路央，几名警员叉腰议论着什么，身边是抬着装尸袋走过的医生，鲜血沿着路径滴落。
方默面色平缓，没有丁点好奇，一起凶杀案罢了，在东京的沿边地区，类似的事件可谓是数不胜数，总有些将死的家伙，为了时间而丧心病狂。
在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有着被逼入绝境理智崩塌的疯子。
方默早就习惯了这畸形的世界，死人见多了，也就不会怕了。
现而今，一个更大的问题还等着他去解决呢，警方封路，白费了他十几分钟的时间，接下来，他必须要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饶远路赶去工厂上班。
要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那个人精主管一定会借此大发雷霆。
方默深深的吸气，回身狂奔不止。
……
“队长。”矮个子警员看着迎面走来衣着邋遢睡眼惺忪的男人。
那是他的上司，此处地区警队的队长，丸山功。
“老子睡得真香，你就给我连打十几个电话，要是只是简单凶杀案，你就完了，长沼！”丸山功眼底有着怒意。
“要真是普通的案子，小的哪敢惊动您啊。”长沼一脸谄媚。
“但愿如此。”丸山功冷哼。
长沼在前方领路，他们踩着一路斑驳的血迹，在漆着红色十字的车厢前站立。
一名年轻的医生正蹲在路旁，呕吐不止。
“少见多怪。”丸山功一脸鄙夷。
“年轻人嘛。”长沼赔笑，拉开了闭合的厢门。
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丸山功捏着鼻子，一手扇般起落。
装在车厢里的是两个染着血污的长条尸袋，长沼钻进车里，将尸袋拖下了地面。
“死了两个？”丸山功挑眉。
“嗯。”长沼看着地上的尸袋，有些犹豫不绝。
“磨蹭啥呢，不就是几具尸体嘛，还要我亲自动手吗？”丸山功催促道。
“队长误会了，两具尸体有大不同啊。”长沼摆手。
“能有什么不一样？”丸山功双臂抱胸。
“队长看了就知道了。”长沼说着，俯身随手拉开了左手边的尸袋。
一具被枪杀的尸体，凌厉的弹孔开在背脊，浑身肌肉都紧绷着，生前一定是拼命挣扎过，恐惧和乞求凝固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大案子，长沼？”丸山功声音森寒，“你竟然敢耍我？！”
“队长别急，这不还有一具尸体嘛。”长沼缓缓地拉开了剩下的装尸袋。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鼻孔，像是胃酸、唾液、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体，长沼捂着嘴鼻，回首看向丸山功，后者在尸袋拉开的一瞬间，瞳孔收缩成针，他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恐惧幽幽地腾起，肚子翻江倒海起来，只一眨眼，丸山功就狂吐起来。
胃酸混着食物倒涌着从食道鼻子倾出。
“你管那东西叫做尸体？！”丸山功脸色铁青。
尸袋彻底拉开的瞬间，不可名状之物蛮横的撞进视野，灼目而崩塌，那是一摊混合着血肉、骨骼、器官的杂烩，幽绿带着淡淡血色的气泡破碎重组在肉汤上。
“法医现场检测确实是一具尸体，只是被一种王水一样的物质给溶解了。”长沼解释道，连忙拉上拉链，起身给丸山功拍打腰背。
“特么的，大清早给老子看这种东西，信不信我停你的职啊！”丸山功恶狠狠地说着，一只手扇在长沼的脑勺上，“给我水啊！”
“是……是是。”长沼不安地点头，在路央的警车上取出了瓶矿泉水。
丸山功大口饮下，冲洗着喉咙及面部。
几张纸巾随后递到了他的手中。
“白费精力去教你这个家伙了。”丸山功将纸揉成一团，随手丢下地面。
长沼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他没想到从警多年的丸山功竟然会呕吐成这个样子，抵达现场时，目击尸体的一刻，他确实也是一阵恶心，可凭着训练的素养，也还是忍了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那摊东西是怎么来的？”丸山功紧绷着脸。
长沼刚欲开口，另一个警员就抢占了先机。
黑泽快步走来，肃敬地站在丸山功的眼前，“据相关目击者反映，被枪杀的男人是被另一位死者给杀死的，而最终把他变成那副样子的，是一位超凡者，他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体型，受害者被其如巨蟒般张开的口腔给吞食了。”
“这么说，是一名超级罪犯了？”丸山功眼神不善。
“对，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黑泽认真地说。
“该死！”丸山功猛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样的案子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到时候要是惹怒了那个家伙，我们可都得倒霉，你个家伙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可这不是我们的义务吗？”黑泽神色凝重。
“去特么该死的义务，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些没用的东西，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别再给我瞎掺和！”丸山功一把推开他，“长沼，收工结案，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罢了。”
“收到！”长沼站得笔直。
“真特么的倒霉，大早上的就给我看些恶心的要命的东西，还搅和进超级罪犯的事件中，黑泽那个混蛋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丸山功骂骂咧咧地离去。
“对了，”他转过头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按正常案子处理了，还有，别特么大清早给我打电话！”
“明白，明白。”长沼堆着笑容，而后招呼着警员们收工结案。
“你们怎么能这样胡乱结案？”黑泽质问道。
“你是新人吧？”长沼挑眉。
“87年大阪警校刑侦专业毕业，黑泽。”黑泽敬礼，声音沉重。
“那就对了，”长沼冷笑，“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分，想好好待下去，就乖乖听话，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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