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本喜意盈盈的的宴会厅内早已没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留下的是一片狼藉,桌子上随处可见的空酒瓶,没动几口的菜肴,供桌上的天地牌位仿佛凌驾在云云袅袅的香雾上,正巧,紫铜羊头香炉旁的几支喜烛熄灭了,明暗之间,牌位上的“天地”二字,显得格外诡异和阴森。
几个被留下来洒扫的婢女有些害怕,今儿个可真是命犯太岁,不仅太子吐了血,膳房旁的树林也突逢大火。
“棋年姐姐!你说咱们也是命苦,明摆着今儿不是个好时候,还刚好被挑上了!唉,你说,太子妃莫不是个不详之人?”其中一个婢女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那个被她称作棋年的婢女身边讨好地蹭了蹭。
若是平时,棋年断不会接她的话茬,苔儿这个蠢货一向口无遮拦,少与她相处才是上策,可这里着实有些吓人,其余几个又都与她不相熟,能同她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她了。
棋年拧了拧手中的抹布,小声对她说道,“苔儿,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话与你听,你刚刚的这些话让人听见可是要掉脑袋的!为奴婢者,要学会眼瞎,口哑,必要时心也得瞎了!”
苔儿进宫不久,对宫里这些阴私事儿还摸不着头脑,她不解地看着棋年,“姐姐这话,我不甚明白。”
看着苔儿那双清澈的双眼,棋年有一丝恍惚,曾经,许多好姑娘也有着这般向往着美好的眼睛,现在,无一不暗淡了下来,失去了希望,甚至良知,成为这偌大皇宫的行尸走肉。
“姐姐?”
感觉到她戳了戳自己的腰窝,棋年回过了神,慌乱地朝她笑了笑。
“我也是听以前的老嬷嬷说的,我,我亦不甚明白!”
想到那个人说的话,她眼眸暗了暗,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明白!
或跃殿内殿。
赤红如血的纱幔被挽在两侧,榻上的男人仿佛没了生息,周身弥漫着一股死气。
齐云谣走上前,深褐色的血在大红喜袍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她鼻子一酸,几欲哭出来。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告诫自己:齐云谣,睁眼后,面前的这个男人,就不是你的夫君了,他是你的病人,要像爹爹那般,冷静!一定要冷静!
睁开眼后,感觉果然好了些,她利落地向后伸手,“我要的东西!”
灰鹞恭敬地将她所需的东西递给她。
齐云谣迅速接过药箱,取出脉枕,小心翼翼地将它垫在了傅靖宸手腕下面,细细地为他切脉,过程熟练得令人松了口气。
片刻,她起身抚平衣裳的褶皱,一言不发。
灰鹞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着急地问,“太子妃,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齐云谣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急火攻心还有长期饮食不规律引起的腹部出血,开些中药好好调调就是了!你那么着急,我还以为……”
灰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属下也不通医理啊!让您见笑了!”
或跃殿内一片祥和。
随着夜色愈发深重,九公主火场遇难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事儿很快就惊动了远在昆吾殿的皇上,传消息的人没敢当着沈繁枝的面通禀,只得悄声附耳。
大概只有上天会知道,傅知预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慌乱压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
他挥退了那人,看着固执地像个孩子似的,非要人齐了才用膳的沈繁枝,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繁儿,今日的奏折还有些疏漏,我先回泰安殿整理一下,这事儿有些急,你先自己用些膳食,对了!舒儿玩闹得太累,已经歇下了,你也不必等她了,待我明日再好好收拾她!”
说完,连她的脸都不敢看,匆忙离开了。
夜又深了几分,夏虫的鸣叫也渐渐弱了下来。
此时,本该紧闭的城门竟然被守门侍卫缓缓打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月光的拉扯下快速地闪了进来。
其中一个双眸紧闭,单手微抬,像是在感应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吁了口气。
母亲的灵力果然在亓昇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