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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1 / 1)

“还不滚回来?”谢戾的下巴并非杜渐微那般的圆润玉致,而是带着一丝象征着鲜血与刀锋的尖锐和冰冷,线条冷硬。尤其他半张脸还被玉片所覆盖,与那冷锐的下巴所对比,更显诡异。

他幽幽地靠在椅背中,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现在并不怎么美丽的心情。

杜渐微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扬唇道:“世子不是让我陪李公子玩玩,又何必生气的砸了杯子呢?”这图案迤逦的地毯毛茸茸的,并不容易将东西打碎。然谢戾却是能够将这杯子直接在隔着地毯摔出声响,显然用劲挺大。

她没有按照谢戾所说急着退回,只是站在原地,一只手还保持着方才被李公子牵着的姿势,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说要陪李耀的是他,要她回去的也是他,谢戾想一出是一出,未免也太好笑了一些。

她没有自知之明么?杜渐微反观,或许谢戾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那一个吧。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望,一挑衅地抬着下巴,一讽刺地勾着嘴角隐没在面纱之后,就像是两个灼灼对立地雕塑,谁先眨眼间谁就输了的那种。

贪狼原恪守本分地守在窗外,此时听到谢戾唤他,瞬间就出现在了屋内,腰间软剑出鞘,对着李耀跃跃欲试。

他身穿黑衣,平日里对着杜渐微虽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模样,但他本是杀手出身,身上所带的逼人威势与寒气不会比任何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士少。且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李耀由于摔倒在地而撑在背后的两只手上,似乎是在考虑应当切那只下来去送给李若青那老头子泡酒好。

李耀手一抖,克制不住地就要往自己的背后藏,因动作慌张整个人摔了个趔趄,就差两只手在背后打个结了。他往后倒去,用胳膊肘撑着地,将两只手牢牢地压在了自己的屁股下面。

“世子,世子,有话好说!”李耀看着谢戾那张半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俊美妖冶的脸,冷汗直流。“世子差人邀我前来,我也是不知道所为何事,只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所以硬着头皮来了!我、我也没有半点想要觊觎你的美人的意思,我连一根汗毛都没有动过她啊!”

李耀懊悔不已,恨不得把手伸出来狠狠抽自己两个巴掌。

他虽不喜欢谢戾,或者说整个楚京都没有喜欢谢戾的人,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平阳郡王家的世子。谢郡王喜不喜欢他另说,至少全楚京的人都知道当今陛下靖康帝很喜欢他,否则也不会将他纵容若斯。

若是能与谢戾搞好关系,那少说半条腿伸出也入了陛下的眼。

想到这里,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暂且忘记了谢戾当年的那些“光荣事迹”,觉得自己能够假借着这次机会搭上谢戾这条船。况且男人嘛,既然来了这种地方,那就说明他们是同道中人,酒桌玉榻上好谈事,没有什么是喝一杯酒叫一个姑娘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叫两个!

他见谢戾愿意跟自己分享美人,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搭上了谢戾,谁知道他这番行为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他说呢,即便是蒙着面纱也足以看出美人绝色。这样姿色的女子,换作是他他也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的,更何况是谢戾呢。

李耀一条通到底的肠子早就已经悔青了,悔不该当初,早知道自己就该好好的下头与朋友耍耍酒拳,喝喝小酒,抱抱姿色平平的美人。也总比现在一只手都快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好。

“世子明鉴,我……”李耀刚把手伸出来准备发誓,却陡然看到贪狼那边寒光一闪,一柄寒剑几乎出鞘。

他反应奇怪,许是生死关头胆战心惊,再次将手压到了屁股下面。

“求你了世子,我……我当真没有半点邪念,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姑娘,我刚可有碰过她半分?!”

杜渐微挑了挑眉,若刚来拉着她的手腕不算的话,那李耀的确算是没有碰过她了。

但和谢戾讲道理与对牛弹琴无异。

想起去年刚到碌仲书院的时候,谢戾还自大狠辣的将顾有年的手给斩断了,半点情面也没留。此番又要砍手,莫非谢戾是有什么砍手的癖好不成?

不是说他喜欢吃人眼珠来着?

谢戾凉薄一笑,那笑容妖奇,落在李耀的眼中就有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今日着一袭墨绿衣袍,长发微卷,落在肩头被他纤长的食指卷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玩弄着。“跟碰不碰她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听说,李公子写得一手好字,常替李大人誊抄谏议。本公子好奇不已,到底是怎样的一只右手,才能够写出如此与人品完全不符,令人心生好感的字来呢?”

他看着李耀右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个已经属于他的玩意儿。

话音刚落,贪狼已然向前迈出一步,准备动手。

李耀恼羞成怒,情急之下慌张叫喊道:“谢戾,你凭什么砍我手!说好听些你是郡王世子,说难听点你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啊!”

谢戾皱了皱眉,面上的表情越发的阴冷起来。若是刚才谢戾还只不过是为了玩闹才要将李耀的手斩下来的话,那此时他当真是动了杀心。

“话多!”室内一阵一阵惨烈的嚎叫,贪狼并没有给李耀将刚才那句话说完的机会,即便李耀将手藏的再好,贪狼还是毅然决然又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右手砍了下来。

刀光剑影过后,鲜血飞溅,溅到围栏处挡着的幔帐上,形成了一片喷洒的血花。

那断手“嗤”的一下随着剑落飞出,径直从那围栏处掉了下去。

与李耀的惨叫声交相辉映,下方刹那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骚动。

杜渐微侧身避开那飞溅出来的鲜血,以防衣服上沾染上血迹。后转念一想,反正这也不是她的衣服,沾到了血迹扔了就是,她何必这样惺惺在意。

李耀的惨叫声不绝,他用左手掐住右手的断口,疼的满地打滚。地上的鲜血瞬间就沾满了他的锦衣华服,就连脸上都沾到了不少。他那张因疼痛而扭曲泛白的脸上流着冷汗,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自己一只手已经没有了的事实,怨念地瞪着谢戾道:“难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作威作福也不过是狗仗人势,你凭什么能够在楚京横行霸道,你……”

“吵死了。”谢戾皱眉斥了一声,转头对贪狼道,“将他舌头也拔了。”

他仍是那副雷打不动地姿态依靠在椅背中,浑身软似无骨,即便耳边充盈着可怕的惨叫声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面不改色地吩咐贪狼将李耀的舌头也拔除。

再怎么说李耀也是三品谏议大夫家的嫡孙,被谢戾荼毒成这副模样与废人无异,难道那李大人会轻易善罢甘休不成?

杜渐微挑了挑眉,陷入了沉思。

她腕间忽而一紧,谢戾再一次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那只冰凉的手毫不留情地就掐上了她的下巴。

“看到了么?”谢戾此时的语调十分的温柔,像是一位慈母在教训自己贪玩调皮的孩子。“你若是不听话,那下场就跟他一样。”

“世子也要拔了我的舌头么?”杜渐微道。

她这么说着,一双剪水秋眸平静地注视着谢戾,耳边却不忘了关注李耀那边的动静。

贪狼似乎颇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许是在思考怎么拔舌会比较干脆利落又不脏了他的手。李耀那恼羞成怒的叫嚣此时也成了待宰绵羊的软绵绵的祈求和哀嚎。少了右手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那他还不如干脆直接地了断自己,也好过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见杜渐微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谢戾不满地加重手上的力道,瞬间就将杜渐微的下巴掐出了一道红痕。他将杜渐微拉近自己,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我不会拔了你的舌头。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一张嘴没了舌头,那也太影响人的观瞻了。”声音温柔又低缓,仿佛情人间的私语。

他另一只手伸出,替杜渐微拂了拂额前的碎发,隔着面纱抚摸过脸颊,滑过纤细的脖颈,将她的衣领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半边雪白的姣好来。

那低柔的声音吞噬着杜渐微的耳朵,胸口的微凉让她浑身一激灵,微抬起头来直直地撞进谢戾的眼波当中。

“你存活于世,不是将仇恨铭记于心,将自己的存在全都归结于报复,归结于出人头地之上么?本公子见过你这样名利心重的女人,有成功的,却也有死无葬身之地的。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拔了你的舌头,”他眼中的笑意渐盛,却无端的令人胆寒。“我会将你囚禁起来,下半生终日不见天日,只能卑躬屈膝,做一株依附于我的菟丝花。我生,你生。我死,你才能死。”

说着,谢戾放肆地笑了两声。与背后李耀被贪狼拔出舌根的惨叫融在一处,在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令人胆寒。

杜渐微侧过脸,并不在意自己的下巴是不是被谢戾捏红了。她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暖心的浅笑来:“世子怕不是忘了,菟丝花虽是依附旁人而生,但稍不留意,便能够绞杀宿主,喧宾夺主,展翅高飞。世子让我做那菟丝花,那是打定主意要做那被我寄生的宿主了?”

她淡定地伸出手来将自己的衣领子拢了拢,巧笑倩兮。

“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谢戾也不生气,就这么松开了桎梏着杜渐微的手。

他见贪狼将已经痛的昏死过去的李耀扔在地上,外头已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像是下面的人发现了是他们这间雅间闹出的事,已经集结了一大帮子人过来镇场子,回过头对贪狼道:“将四小姐送回去。”

“这……”贪狼犹豫了一下。杨花御沟皆是富家子弟,其中不乏身份贵重之人,若是他将公子一个人扔在这里……

“放心吧。”杜渐微已经将自己的披风穿上了,对贪狼道,“你家主子与吃人的老虎无异,又岂是这么容易会被外头这些人摆平的人?”

“嗤,你倒是了解本公子?”谢戾不屑地哼笑了声,坐在椅中稳如泰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杜渐微扬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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