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小姐一名女子出现在这里,是否有些不妥?”
徐良此话一出,附和者有,反对者亦有。不说府衙严肃不严肃的,光是这么一地的惨状,让这么一个楚楚可怜温柔端庄的姑娘看着就有不少人觉得不妥。
杜长融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很想说一句“老子的女儿在哪里要你管?”,但是事实和形象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杜长融找来杜渐微的本意并非只是安抚楚彧的情绪,让楚彧不要找自己的麻烦。同样是因为他深知杜渐微脑子转的比一般人要快一些,所以希望让杜渐微全程参与此事,看看是否另有隐情,或是有什么转机。
不过这话也是不可能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说出来的就是。
他杜长融作为一名做了几年郡守的父母官,却在这个时候将麻烦和希望寄托在自己二八年纪的女儿身上,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
他轻咳一声道:“本官想着,微儿前些日子也是与殿下一同前往汲水县的,或许能够为徐大人的清白提供些什么证据。若是徐大人觉得不需要自证清白,那就当本官没说罢了。”他做了几年大官,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威严在。此时板着脸说话,倒让人忽视忘记了他的英俊长相。
徐良被顶头上司噎了一噎,脸色微沉。他哪里是需要杜渐微来证明自己什么清白?他最好杜渐微走的越远越好!这女子虽是一副弱风扶柳好像轻轻一捏就会被捏死的模样,但不知怎么的给他一种万分危险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什么都逃脱不出她的法眼似的。
徐良微低下头,心中思索着如何解释尸体一事。
楚彧道:“杜大人说的不错。渐微姑娘虽是女子,却有急智,徐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与渐微姑娘诉说就是,有姑娘在,想必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谢明差点就要笑出声了。楚彧也不知是不是急昏头了,竟这么大喇喇的就将查明事态真相的责任推到了杜渐微的头上。嘴上说着是请杜渐微帮忙,实际上已经默认这件事情最后将会由杜四小姐来处理,真不知道是该笑他还是该表扬他了。
杜长融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任何阻拦的言语来。
“殿下谬赞了。”杜渐微平淡地点了点头,“我倒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父亲唤我来,我便是来了,至多能给殿下提供一些细节和建议,并不能起什么关键的作用。殿下若是太过重托于我,却令我不敢说话了。”她面无表情地捧了捧楚彧,心中对楚彧推脱责任的行为颇为不齿。
楚彧想要拉拢于她,偏偏还不经意地会做出一些蠢事来,让杜渐微不由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必要针对楚彧。
说着,在场众人都慢慢安静下来,听得王大人将整件事情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过比起刚刚无头无尾的诉说,此时堂中多添的一名冷静的女子,却是让所有人的心跟着一起冷静下来,从头到尾的分析着事情的始末。
待王大人说完,徐良便率先解释道:“王大人言语之间有将责任推托于本官的嫌疑,好像这些难民是因为本官才会惨死在场,对此本官自是有话要解释。”
在征得楚彧的允许之后,徐良站起身来缓缓地看向众人转了个圈,表情感叹又悲哀:“大家都知道,赈灾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即可完成,需得几月时间的磨合调整。本官作为父母官,自是希望治下每一名百姓都吃饱穿暖,绝无可能希望他们变成这番模样。”
“往年也多有各种灾难,并不只是雪灾。或有山洪,或有疫情,皆是不可避免的天灾。更别提再这些灾难降临之时,我们有多少能力能够去抵抗。”他说的声情并茂,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代入了一名正处在灾难时的百姓。“我们除了能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使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呢?”
杜渐微掀起眼皮,拢了拢披在自己身上的狐氅。在这没有任何炭火的环境下让她觉得有些寒凉,呼出的气都带着一丝快要化呼吸为利剑的冷,让她的鼻子微微有些难受。
她好像并没有认真地在听徐良在说什么似的。
杜长融没有在意自己女儿的小动作,眉头深锁地看着正在高谈阔论的徐良,低声喃喃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徐大人这般义愤填膺?”
徐良缓缓走到王大人的面前,抬起下巴表情微傲:“灾情中出现遇难死者的并非只有今年一场雪灾,也不可能只有我治下一人。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发挥出赈灾银两的最大价值,这些皇长子殿下和杜四小姐想必都在看眼里。那些青砖,那些棉衣,难道都是我凭空捏造不成?王大人凭什么说难民有所死伤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顿又说:“个人体质都有所不同,本官所治下的汲水县的百姓也不是死光了,根本不能证明是赈灾物资出了什么问题,有个别因承受不住寒冷而冻死也是无可奈何。王大人妄自揣度,将事情搬到衡阳城来,不止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你自己的不信任!”
他一张嘴颇为能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自己面临危险,所以尽自己最大的力来将谎话给圆回去,不想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王大人哑然,他的确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才会将事情捅到皇长子的面前。皇长子出行遇到这事根本就不是偶然,是他故意凑着能被皇长子发现的机会做的。若是他一眼就能看出徐良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那么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跟徐良急头白脸地争辩,而是将他直接送进绞刑台了!
围观的百姓们也是面面相觑,显然觉得徐良的解释并没有什么漏洞。谁都知道下雪的时候不是最冷的,如今这积雪初融的天气才是真正的冷到刺骨,尤其是日头越暖,越大,那雪融的越快,天气便会愈加的寒凉。那些百姓们前些日子能够撑着,如今撑不下去了的说法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事情真如徐良所说的这么凑巧么?楚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杜渐微,期待她能发表什么不同的言论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长时间,若徐良本身有问题,这么多时间也够他将自己的手脚清理干净、或是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来掩盖了。想要搜寻汲水县寻找什么线索显然有些问题。
杜渐微无视了从楚彧那边投来的灼灼目光,藏在衣氅内的冰凉手指微握,半晌才看着那徐良淡道:“造屋,散食,缝制棉衣,徐大人统共用了灾银多少预算?”她的声音清冷,宛如从天而降地片片冰洁雪花,不带任何温度和感情。
徐良早就猜到会被人问这问题,心中得意,面上却认真又诚恳地答道:“此次灾银是根据各灾区的受灾程度和治下人数分配的,汲水县属重灾区,且人数不少,占了灾银足足二十有一,约莫三十万两白银。”汲水县虽只是个县城,但人数并不算少,且房屋和田地都需要重盖重补,因此花费不小。
他张了张嘴,想要提出将自己准备好的账册拿出来做证据,无论是从房屋材料和人工的花费和每日的食物调配,亦或是缝补棉衣的采购和人手上,自己都作了充分的准备,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看出什么端倪。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听杜渐微冷笑了声,毫无感情道:“三十万两白银,徐大人就给汲水县的百姓吃用这种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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