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朱管家顶着一背的冷汗:“刚才桑儿来说,娘娘在福薪院毒发不治,请王爷过去。”
谁知洛星宸听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折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室寂静。
萧狐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试探着问:“爷,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那个女人的障眼法你们还没看够么?如此轻信,本王如何将重任交托给你们?”
死?那个女人会死么?她巴不得早点脱离王府与那张若贤双宿双栖呢!
朱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王爷,娘娘未服解药。奴才探过,确实是断气了。”
“断气?”
洛星宸微微抬起了头,眼中却很茫然,仿佛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已经请了荆大夫过去,确认娘娘她已经中毒身亡。”
洛星宸终于放下折子,低头想了想:“过去看看。”
福薪院里已围满了侍卫,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不敢随意处置王妃的尸首,只能让她像死前一样,倚靠在院子的秋千上。
洛星宸排开众人走上前去,弯下腰静静地看着她。那脸上血气未褪,双眼闭紧,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她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白衣,那白衣用银丝绣了暗纹,纹路上均匀地排列着小颗的珍珠。衣裙领口很低,袖子和腰身都刚刚好紧贴在身上,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但从腰以下,却是一层层白色的轻纱,层峦叠障,似云雾般轻巧却又似风般飘逸,长长的逶迤到地。
她好像早就预感到了什么,这件不是嫁衣,是她给自己做的丧服!
洛星宸突然弯腰抱起慕容烟,就像以前经常抱她那样。
“王爷!”
“爷?”
洛星宸环顾了周围一眼:“王妃不过是睡着了。若谁敢再诅咒王妃半句,拖下去乱棍打死!”
众人只能看着他抱着王妃的尸首往外走,那原本挺直的背影只是微微的一弯,瞬间便染上了层孤寂,笼罩着再也抹不去的悲凉。
真的有毒呵!她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在服下那碗药后没多久,她便已觉察出了不对劲,只是那时她已经心灰意冷了。皇后娘娘说死后能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个运气?
整个身子飘飘渺渺越升越高,她见着桑儿哭喊着跑了出去,又见着小珠将碗摔碎了。这两个孩子,是自己先放弃的,最对不起的是她们!
然后朱管家又带来一群侍卫,荆大夫探了她的鼻息沉重地摇头。不一会儿,侍卫将福薪院填满了,看热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这大概是福薪院最热闹的一次!
再过一阵,洛星宸终于来了。她看见他俯在自己的“尸体”面前,她很想看看他会怎么办,会不会对自己的离开至少有一点点的后悔。可是她来不及了,整个人就像被风吹着走,转眼已见了云层。
钻入云层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时身子才有了些着落,勉强能稳住心神。
这里是哪里呢?为什么上次她没有来过?但四处都被软绵的云朵围住了,除了白和透亮的光,没有冷热也没有声音。
“哎呀,我来晚了!”随着一阵笑声,她的面前出现一道强烈刺眼的光,光影里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越来越明显,最后能看得出是个年轻的女孩。
那个女孩笑着对她挥挥手,温柔地喊她:“聂言。”
聂言?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她慢慢走过去,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
那个女孩俏皮地歪了歪头:“你不记得我了吗?”
灵光一闪,哦!是她!她的命运就是从救她那一刻开始改变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决定你命运的人。不过,中间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女孩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本来不应该成为慕容烟的,在穿越的时候刚好出了点岔子……”
聂言瞪大眼睛,差点没被气死!她的意思是自己这一年所受的苦都白受了?
“不过命运总是会转变的嘛,要不我们重新再来过吧!”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和那天救她时一样,穿着一身白衣。
聂言有些不明白:“重新来过?”
女孩笑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平板递给她:“为了表示我的歉意,给你看看这个。”聂言接过平板,见上面正播着一些画面。
原来这一场不是她误服毒药,而根本就是针对她的阴谋!而那一切的主使,竟然是她当作师父和朋友全心信任的张若贤,和她拼着一条命救回来的唐清婉!
这两人早已私下勾结,张若贤一直在开给她的风寒药里下符草子,却教唐清婉假装中毒引诱她喝下那碗含着醉鱼草的药!这样不会有人怀疑唐清婉,而张若贤更是置身事外。高明!实在高明!从头到尾,他们想要的都是她的命!
一个爱而不得便要毁去,一个知恩不图报反咬一口,被人双重背叛的暴怒直冲头顶!想到腹中那还没成形的孩子,聂言身子痛得有些发抖。
白衣女孩歪着头问她:“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准备怎么做?”
沉默了半晌,刚开始的愤怒、不解、痛恨已化为冰一样的冷静,聂言开口:“我要拿回属于自己一切,让坏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白衣女孩笑了笑突然往前开始跑:“好!这次是重写你命运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了!”
“等等!你说清楚我应该怎么做!”聂言着急地追了过去,突然觉得脚下一踏空,整个人急速坠落……
而就在宁王正妃慕容氏生故的这一天,京城郊外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聂家那躺在床上一年的丫头突然醒了!村里的人都跑到聂家院子外来看这怪事——这样都死不了,果真如传言,那丫头是个邪祟!
现在这个邪祟正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面有裂缝的铜镜。
镜中的这张脸不算丑。只是有些病恹恹的,泛黄。修成细细的柳眉,微微往下垂着,总有些凄苦之色。年纪不大,刚刚双十年华罢,是什么事让她愁苦成这个样子?
从上到下,挤成一碗黑苦的药汁,吞了,就以为眼不见为净。
傻女孩!
穿了件洗得变色的花布衣服,梳了整齐的两条辫子,把姥姥剩给她的桃红色布鞋套上——便是最珍贵的一身了。
姥姥……
哎!爹娘都老实巴交到软弱,如果姥姥还活着,或许王二狗退婚的时候,还有人替她说句话。
那王二狗是什么人?
皮肤黝黑的树疙瘩,家里穷得连裤子也穿不上,成天穿他哥留下的裤子,拿麻绳系了就撒丫子满村跑。捅蜜蜂窝烧狗尾巴,七、八岁时就敢跟大人干架,天上地下都不怕的主。听说有一天晚上没回家,第二天拖了只野猪回来,被他娘狠揍了一顿。
就这么个混世魔王,十里八村的孩子都喜欢跟他厮混。
怎的就许了这么一家?
因为王二狗有个瞎眼的娘,也是个刁钻的主,家里穷得要啥没啥还瞎讲究,邻里们笑说缺了口子的碗也要摆出个子丑寅卯来。为了赚钱,二狗的哥王大狗十二、三岁就参了军,七、八年了也不见有消息,有村里人说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奇怪的是,她娘也不着急,照旧过她的日子。转眼二狗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可因为太穷,没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媒人说来合去,磨破嘴皮,便想到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按说,能嫁给王二狗,她也没什么不甘愿的,甚至还暗自有些欢喜。
自小村里孩子欺负她时,只要王二狗呼一声,便算得了救。所以那黑黑的木桩子在她心里还多了份英雄的形象。
这也算“门当户对”了。
但,谁也没料到,王二狗不要她!
他说他有想娶的人,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村里人都笑他痴傻,就他那样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能娶着媳妇就算祖宗积德了。偏偏那瞎眼娘不知怎的,还真信了儿子说的那套,硬是觉得别的什么人也配不上她儿子。
这亲事一来二去,就在村里人看热闹的眼神中给退了。
人要脸,树要皮。
被退了亲的姑娘就是村里人眼中的大笑话。
爹娘成日哀声叹气,他家的小丫怎么会是别人口中没人要的赔钱货?她娘成日抹泪,还要对村里人赔着笑脸。
为了不让爹娘被村里人指脊梁骨,所以她自愿进了城,把自己卖给了别人做丫头,好歹也为家里换来几个小钱。
是一年前跳的井,傍晚被主人家送回来的时候,爹娘哭得晕死过去,后来没办法,只有找了张席子裹了就要下葬,晚上用推车拉了很远去埋。
她家屋后就立了几个坟包,埋的是她几个哥哥,她是没那福份埋在一块儿的。自从她出世后,几个哥哥就纷纷夭折了,村里负责算命的巫婆说是她给克的,前世孽债今生来讨的。
村子里的人叫她“扫把星”、“害人精”,谁沾了都会倒霉。
比如说五岁那年,她得了天花,同村的许多孩子都得了天花。后来她莫名其妙的好了,其他的孩子倒死了七、八个。从此村里人更加怕她了,所以即便是死了,也不让她埋在村里的坟地里。
幸好埋的时候主人家有人来了,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嘱咐好好养着,还给爹娘送了很多银两。
可是,当真是自己投的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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