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这一小片泥土上,从里面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叫声,这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将黑夜划开的一道白光.
阿尨咽了咽口水,道:“师妹,是什么?”
黎清在储物袋里找了找,翻出来一把从前在齐家顺手收着的一把铲子,她太穷了,以至于一把铲子也舍不得扔掉。
“挖开就知道了。”
她猛地一铲子下去,那凄厉痛苦的声音越来越急。
阿尨闭了闭眼睛,感觉像是生生铲在了人的身上,将想要上前帮忙的话吞了下去。
黑色的泥土被一下一下的挖了出来,那叫声越来越大,已经成了歇斯底里。
阿尨打了个哆嗦,道:“师妹,她老是叫,是不是饿了,要不喂个橘子再挖?”
黎清心道这么叫下去早晚会惊动人,她四下看了看,见那把黑伞被她丢在地上,心道这伞古怪,既然是撑着出来的,就再给她撑上。
免得惊动了唐先生,又是一番啰嗦。
她将伞捡过来,道:“二师兄,你把伞撑着吧。”
阿尨接过伞,转了一圈,见铃铛纹丝不动,伞风却是转动出血腥之气来,顿时觉得这滑溜的骨柄也扎手。
他小心翼翼将伞撑着,罩住了翻开的那一片泥土。
那女子的声音立刻便消失了。
阿尨道:“这伞真神,等下问问是什么做的,我们也做一把去。”
黎清继续开挖,不到半个时辰,花园就已经被挖出一个两人高的深坑来,随后铲子铿锵一声,遇到了坚硬之物。
她蹲下身去,只觉得血腥味扑鼻,令人无法呼吸,将土扫开,露出来一具白骨。
阿尨大叫一声,道:“死人!”
黎清神色凝重,看着这一截白骨上的刀剑痕迹,深入骨髓,应该是一刀未断,再砍了一刀。
她继续将这碎白骨起了出来,堆在一起,分不清是几个人的尸骨,有的已经一半化成了泥土,满满一堆,头颅却只有一个。
最后一只手被她挖了出来。
那只手也只有指骨,手掌紧紧握在一起,被黎清一动,掉出来一朵洁白芬芳的栀子花。
栀子花见了天日,瞬间便枯萎成了泥土。
阿尨站在上面大声道:“师妹,完事了没?”
黎清抓住那一截白森森的手臂,一跃而起,道:“都在这里了。”
月光被黑伞挡住,累累白骨阴森森的,浮起一点蓝色的鬼火。
每一根都是人的骨头,没有妖兽。
东离岛不是妖兽之岛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尸骨在这里?
阿尨道:“孔雀王是不是偷偷吃人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道烟雾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站在了黑伞之下。
“啊!”
他惊叫一声,将伞猛地一扔,跳出去一丈远。
“啊!”
那道身影也是一声尖叫,又消失了踪影,随后传来低声的哀叫。
黎清伸手捞过黑伞,稳稳地撑住了。
过了片刻,那道黑影又出现在了伞下,怯生生地看着黎清。
黎清看着这道影子。
是个柳叶眉的温柔女子,樱桃小口,五官只是浮在脸上的一个形状,没有颜色,统一的黑蒙蒙,胆子大约跟阿尨差不多大,看着自己的黑伞欲言又止。
阿尨走到小荷身边,抓着小荷的胳膊,道:“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桃花怪!不,是不是栀子花精?”
他大约是想起了齐家的那位花女。
女子摇了摇头,祈求地看着黎清,大约是这伞黎清撑着更显诡异阴森,像是为她量身打造,因此不敢贴近她,只在伞边站着。
黎清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轻声道:“我、我是鬼修。”
鬼修!
鬼修十分少见,黎清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北荒州有,但是见过的人也很少,怎么会出现在东离岛?
阿尨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走近道:“鬼修都是这个样子的?黑乎乎的?”
女子不好意思道:“不是,我做鬼修的时间不长,要是时间长了就会像人一样了。”
阿尨道:“那你撑着伞干什么?”
女子道:“鬼修十分惧怕天光,所以只能撑着伞。”
阿尨道:“那你这伞真是好宝贝,还有吗,给我一把,我有时候也觉得太阳太晒了。”
女子摇头道:“没有,我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不然我的魂魄一离体,就已经消散了。”
阿尨道:“那好吧,下次你再机缘巧合的时候,帮我要一把。”
黎清打断他们毫无意义的对话,道:“二师兄,你将这坑填了吧,骨头还埋里面,你随我来。”
阿尨应了,抄起铲子干活,那女子则随着她,飘飘荡荡的进了屋里。
屋中油灯如豆,因屋子位置不大好,月光照不进来,因此没有天光可以害怕,这女子便离黎清远了几步。
黎清收了伞,道:“坐下。”
这女子翩翩然的坐下了,身影婀娜多姿,若不是黑乎乎的一团,倒是极为动人。
黎清道:“你叫什么?”
这女子道:“我叫青草。”
黎清心道这是什么名字,简直跟没名没姓一样,道:“你是鬼修,怎么会在东离岛上?”
青草的神情便有些诅丧和难过,道:“因为我是死在东离岛上的,他杀了我之后,我就躲进这把伞里面,看着他将我切开了埋在这里面,我怕外面风浪太大,将我的伞吹翻,所以一直留在岛上了。”
黎清道:“谁杀了你?”
青草道:“唐先生,里面的人都是他埋进去的。”
那个斯斯文文的唐先生?
黎清的脑子里浮现出唐先生拿着刀,温和有礼的将人砍成无数断,再埋进土里的神情。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道:“你仔细说。”
青草道:“我们都是从小就住在明王殿里,我在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女孩子有十八个,唐先生每天接我们的血给明王,但是来了葵水之后,就不要了,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去别的地方干活,后来我才知道是被杀掉埋在岛上,让岛上花木长青。”
黎清眉头紧皱,道:“孔雀王要你们的血?”
青草道:“对,用我们的血熬制一种药,每天都喝,这样他就能保持年轻。”
黎清道:“不论是修真之人还是妖兽,容貌变化都不大,怎么孔雀王还需要这种办法保持年轻?”
青草咬了咬嘴唇,不安地扭了扭身姿,害怕地四下望了望,悄声道:“那天我在院子里摘栀子花,听到明王发脾气,将碗摔碎了,我很害怕,就躲在花从里,结果踩到了枯树枝,明王从房间里飞了出来,抓住了我。
他、他的脸,就像是老树皮一样,很可怕。”
她瑟缩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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