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是舒幼虞给顾良宜取的小名,她的网名昵称原本叫“青昙”,舒幼虞嫌弃太拗口,说“花儿”亲切一些,一叫就是好几年。
能把顾家三小姐叫做“花儿”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
看到这样没头没尾的一条消息,顾良宜有些疑惑,“怎么了?”
顾良宜发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会儿,舒幼虞正在上课,当然没有回复她。
她继续回到,“不算太熟悉,只去过一次。”
不知舒幼虞什么时候才会回信,她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机。
顾良宜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女孩,左边的年轻许多,一身青春的气息,应该是个大学生。右边的这位衣着打扮成熟一些,表情也有些严肃,应该是位职场女性。
年轻的女孩儿跟在两人身边,脸色有些拘谨。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轮椅上顾良宜的发几句就能改变的,也没有强求。
“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与老五一起住,我不求你管住她,你也管不住。但她如果继续闯祸,你就打电话报告。”
顾家小四欲言又止,又不敢反驳,“我,我向谁报告?童姐姐吗?”
走在另一侧的成熟女士轻轻咳了一声。
“童秘书不是拿来给顾家收拾烂摊子的,”顾良宜否决了,她对那位成熟女士说,“把名片给她。”
这位
女士点点头,脚步一停,与顾良宜错身一步,将一张白纸黑字的名片交给了顾家小四。顾家小四一看,上面写的果然不是童景月的名字。
童景月说,“这是老爷子身边助理的电话,boss的意思是,有什么问题,比如告状、求助、需要善后的事情,你都可以找他。他肯定乐于帮忙,也有足够的时间。”
顾家小四只觉得这张名片十分烫手,她小心的把名片放好,小步追上了前面的顾良宜,“三姐,我…”
顾良宜一个眼神看过来,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顾良宜并不避讳,“老五脾气不好,你夹在两边不好做,但你从小和老五熟悉,比其他人更了解她。老爷子的态度你刚才看到了,怎么权衡你心里应该有数。”
“尽你最大努力就是。”
顾良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如果做得好,我可以让你来公司,去a城。”
顾家小四听了,双眼一亮,语气不禁有些激动,“谢谢三姐!”
“做得好与不好,在你,我不会徇私。”
“我知道。”但有三姐的一句话也足够了,她的野心没有那么大。
“行了,你这几天暂时就在留在老宅,转学的事情我会让人办妥,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原来的学校里,不会有舍不得的人吧?”
顾家小四摇头,“没有,网络这么发达,熟悉的人也不会断了联系。”
顾良宜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你不怨就好。”
顾家小四没有继续跟,她看着顾良宜不用司机和童秘书的帮助自己上了车,目送那辆黑色的车缓缓驶离顾家老宅。
她对三姐无疑是羡慕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崇拜。
三姐的身份当然和她不一样,但因为那双腿,她自小的处境和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甚至遭受了更多的轻视与嘲笑。
可现在谁还敢嘲笑她,轻视她?
一个个觍着脸来求,能不能得到一个正眼都还要看三姐的心情。
能做到这种地步,谁又能不羡慕,不佩服呢?
顾家小四低下头,轻轻踢了踢路边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草叶
子,转身回了大宅。
车里,童景月向顾良宜汇报今天被耽误的工作。顾良宜的效率很高,在路上就处理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则需要回公司处理了。
将这些事放在一边,童景月又说起了一件偏私人的事,“boss,上午林家邦又来了,还是要求见您一面,我让人架了出去。”
“嗯,”顾良宜闭目养神,“你做得很好,不论林家想要做什么,一律不予理会。”
“可我听说,林家有意和刘家联姻。”
“刘家?哪个刘家?”
“前几年y城才起来的那个鸿飞刘家。”
“林家邦不是只有林皎皎一个独女?刘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年轻人?”
童景月摇头,“这我不太清楚,但听说与林家联姻的,就是刘家的大公子刘济飞。”
顾良宜对这些人并不在意,但她记忆却很好,“这个名字我听过。”
“是个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
顾良宜皱了皱眉,“林家还真是走投无路了。”
“那个刘济飞去c大骚扰林皎皎,被林皎皎的男朋友知道,追到y城把刘济飞打了一顿,那男的行事过激进了局子,刘济飞反倒没什么事。”
顾良宜对这些不感兴趣,“是我考虑不周到,我只想着林家撑不了多久,林皎皎的性格老五也看不上眼,才把老五安排进去,没想到林皎皎又和刘济飞扯上关系。”
顾家老五是个惹事精,又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如果让她去掺和,小事也能变成大事。
顾良宜和林家不对付,她并不想掺和到林家的烂事里去。
童景月说,“这个boss不用担心,刘济飞挨了一顿揍后,似乎开了窍,现在追在林家小姐身边献殷勤。他本来长得人模狗样的,林家邦两口子也不断给林家小姐灌迷魂汤,听说林家小姐对他已经有些动心了。”
当然,家族联姻,这种动心必然是掺杂着水分的,以顾家老五的性格,她肯定嫌弃死了,绝对不会掺和到里面去。
顾良宜皱起了眉。
知道顾良宜不耐烦听这些,童景月的话转了个弯,“林家已经抽走了赞助费,刘家的根
基又不在c城,林皎皎已经在办理转学了,顾良安很快就能搬进去和顾良宵一块儿住。”
“跟老五说清楚,顾家没有赞助费这一套,她旷课三周,过已经记在档案上,我不会帮忙,老爷子那边我也会压下。要消过,就让她自己想办法。”
“如果不能顺利毕业,以后她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明白了。”
碰上boss,顾家的这两位小姐也只有自认倒霉。能让boss破例的,除了还没见过面的“那一位”,还没出现过第二个人呢。
车很快进了公司总部。
…
舒幼虞下课回到宿舍以后,才看到青昙的回信。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
“你来过c大啊,什么时候的事?”舒幼虞可怜兮兮的回,“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我在c大读书的,你都不告诉我。”
舒幼虞估摸着青昙那边忙着,也没有急着等回信。她翻出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请他们送一桶水来宿舍。
发完后,在宿舍大门口等外卖的三个人也回来了。
“每个星期五下午都是满课,人干事儿。”丁芙一进门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谷清青说,“没给你安排晚上的课已经是学校的仁慈了。”
几人搬了椅子拼在中间,将外卖盒子放在“桌上”,看起来还挺丰盛。
舒幼虞负责将餐盒一一打开,将两份饭分成四份,郭甜在一边臭美的以菜为背景自拍了一张,然后刷刷一通操作,不知道传到了哪里。
等拍照的、分饭的搞定以后,四人端着盛饭的饭盒与盒盖做作的碰了个“杯”,然后毫不客气的向菜肴下手。
“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
一边吃着,郭甜一边问。
舒幼虞说,“我要回家一趟。”
说完,三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羡慕你啊,住得近就是好,随时都可以回家去。”
舒幼虞是本地人,从家到c大坐地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其他三人则都是外省来的,时常回家是不要想了,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一趟。
舒幼虞笑了笑,“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
”
丁芙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就等你这句话。”
郭甜和谷清青也附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们呢,有什么安排?”
“我和清清要去商业街采购,开学买的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郭甜瞅了丁芙一眼,“至于这位,还用说吗?”
丁芙嘿嘿笑了两声,“我还没安排呢,不过人凑一块儿了再安排也不是不可以。”
郭甜嫌弃的摆摆手,“去去去,浑身都是恋爱的酸臭味,我被熏到了。”
“我就往你身上贴。”
舒幼虞对谷清青说,“你们去商业街的超市,就帮我带两包海苔吧,我经常买的那个牌子。”
谷清青嚼着菜点点头,“可以,有就帮你带。”
三人很快吃完,将椅子收拾干净,舒幼虞非常自觉的去一楼丢了垃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谷清青和郭甜在“嘲笑”丁芙。
“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郭甜一边笑一边说,“你叫了水吧?刚才送水的小哥来了,还是熟人哦。”
舒幼虞哪里还不明白,“高宇行?我刚才下楼碰到个小哥扛着水上来,我都没注意。”
“就是他咯,说看到咱们的房间号就和人换了,就为了来看某人一眼,哎哟那个齁哦。”
舒幼虞也跟着调侃了几句。
其实她并没有见过高宇行几面,也不喜欢打量别人,还有些脸盲,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也不能指望她在路上能把人认出来了。
印象里,高宇行是个瘦高个,人挺帅气,只是皮肤有些黑,所以乍看并不起眼,看久了又觉得还不错,属于耐看型。
他的家境不算富裕,所以偶尔会去打工补贴生活。在女生宿舍楼送水可以赚点体力费,晚上没课的时候,他就会在宿舍楼里送水。
丁芙就是这样认识他的。
舒幼虞对恋爱没什么兴趣,像郭甜这样的起哄,她是做不来的,也只能跟着附和几句。
郭甜将丁芙的脸调侃得红红的,谷清青倒比较清醒,她对舒幼虞说,“我听到你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哦,好。”
舒幼虞想着下楼没几步,也没特意带上手机,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难道是青昙?
她赶紧去看手机。
的确是有几条消息,却不是青昙发来的,是她的妈妈。
“在不在?下课了吧?”
“明天要回来?”
“回来的话,帮妈妈一个忙。”
“明天别急着回这边,去旧屋一趟。”
一连四条消息,估计是看她没有回复,所以没有再继续发。
舒幼虞回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旧屋?有什么事?”
舒妈妈很快就回了,“你妈我算到一堆麻烦事,然后有一位女性贵人相助,除了你,还有谁能当你妈的贵人。”
“……”
舒幼虞回了她几个点。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说。”
“旧屋那边的水管漏水了,流了好几天也没人跟我们说,邻居家的地被浇湿了,不小心踩着水滑了一跤,结果才打电话来把我骂了一顿。”
“……”邻里之间的这些事儿,还真是牵扯不清楚。
“我叫了人明天去修,你去帮妈妈看着,顺便结账,妈妈把钱打给你。”
“不用了,我手里有钱,明天一大早我就过去。”
“也用不着太早,他们那些人…”
话说了一半,后面的也没下文了。
不过,舒幼虞也知道后面的是什么。
她们家和村里人的关系不太好,不然也不会一有机会就举家搬出来了,如果不必要,舒幼虞也不是很想回旧屋去。
她没有说假话,这次回家本就是打算回旧屋一趟的。
舒幼虞所说的旧屋,和舒妈妈所说的不是一座。
她说的是一座黑瓦白墙的二层小楼,往上追溯已经有两百年多的历史。因为年久失修,那座老屋几乎已经成了危房,舒妈妈就在隔壁新修一座红砖小楼,距今也有近二十年了。
漏水的是那座红砖小楼,舒幼虞倒是想去黑瓦白楼看看,据说那里有祖辈留下的东西。当然,这事不能和妈妈说,不然被骂一顿是少不了的。
妈妈对那栋老楼,十分忌讳。
舒幼虞想要去旧屋,说
来也是为了她那一位网友小姐姐。
自从得知两人都是c城人之后,她就一直想和青昙见上一面。只是每次提起,青昙却总是推脱。
一次两次是忙,次数多了舒幼虞哪里体会不出来?
不愿与网友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些人习惯将网络与现实分开。以两人的关系,青昙大可直接跟她说。但除了每次为难的寻找托词之外,青昙也没有明显拒绝的意思,舒幼虞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经历过各种怀疑之后,她开始觉得,青昙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内心的煎熬了一阵,舒幼虞还是没忍住给青昙算了一卦。
然后她就发现,青昙的确是有一些难言之隐,她的腿似乎出了问题。不是后天遭遇了什么不幸,而是先天不足,一出生就是这样。
卦象上显示,这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与青昙的灵魂有关,她的灵魂出了一些问题,反馈到肉身,就应在了那双腿上。
如果是病,还有治好的可能,但与灵魂有关,舒幼虞就觉得特别棘手了。
她并不是什么大师,虽然有些天赋,却没经过系统学习,到现在的程度,都是她自学的。
所以她也只能给人占卜一下,提供一些解决的思路,并不能做太多。
就像给林学姐的那个麻线娃娃,也只能借助功德之力才能生效。
青昙的问题涉及到灵魂,哪怕对于一些大师而言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何况舒幼虞这样的半吊子?
而且,舒幼虞知道青昙家境不俗,她未必没有经受过大师的治疗。如今问题既然还在,就知道不是寻常的手段能够解决的了。
舒幼虞又哪里去找不那么寻常的手段?
她这段时间混迹在玄学人士交流的各种论坛里学习,网络上的消息太多,大多还是假的,她偷偷试验,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却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起了自家的旧屋。
舒幼虞的祖上出过大师,据说也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但手段颇为高明,还曾被大官奉为上宾。
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官,就到了现在的
村子里避难,然后就金盆洗手,娶妻生子了。
据说那位祖宗也留下了传承,就藏在旧屋的某个地方,只是藏得非常隐秘,后人也不知道在哪儿。加上后人之中没有人以此为生,就渐渐淡忘了。
舒幼虞也是很小的时候听外公提起过,虽然记得这事,也对玄学有兴趣,却也没打过那些东西的注意。
不过,现在为了她的网友小姐姐,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但愿她能顺利找到治好小姐姐的办法。
青昙大概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非常忙,到舒幼虞快要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回信。
舒幼虞有些失望,又想着,如果她明天能够找到祖宗留下来的传承,岂不是能给青昙一个惊喜?
这样她又释怀了,青昙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如果到时候能吓青昙一跳更好。
要是可以将青昙的腿治好,青昙大概不会再拒绝与她面姬了吧…
舒幼虞怀着这个想法,美滋滋的入睡了。
…
和舒幼虞想的差不多,顾良宜的确很忙。
因为老爷子心血来潮的交代,她为了老四的事,将工作积压了一大堆。加上林家的事,牵扯出不少麻烦,工作量原本就比寻常多,这一忙,当然就忙到了很晚。
顾良宜觉少,精力比常人旺盛,这些对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体贴与她辛苦加班的下属,她甚至还能熬个通宵。
即使这样,等她有闲暇看手机的时候,也是半夜了。
她知道舒幼虞睡得早,明天又是周末,她如果要回家,想来很早就会起来。怕消息的声音将舒幼虞吵到,顾良宜忍着没有回复,准备明天再说。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犹豫,她接下来好多天,都没能再收到舒幼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