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盛和卓悠然听到娄士林的夫人说让她今晚就和娄运杰圆房,便异口同声拒绝。
娄夫人百里天雪看父女两拒绝得斩钉截铁,声音中好似还有些怒意,脸上一阵羞红,知道今天这话说得实在太突兀了。
“兄弟,弟妹,对不起呀!我刚才脑子不太好,还是希望你们原谅……”
娄士林替妻子开解道:“卓兄,你不会因为贱妾的话语而恼怒了吧!这都怪我不好,平时太娇纵她了些,既然是我的不是,那我就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就对着卓盛和悠然两个人作了个揖。
卓盛也不去拉,只看两口子满面羞红地赔礼道歉。
看他们脸上也是过意不去的样子,又想到这十几年来,娄家人对悠然谷的照顾,对这百里天雪的脾气也是知道的。
因此也不加指责,但心里总是有气,于是干巴巴地道:“既然是有口无心,那就算了。只是,我女儿虽然蠢笨,但她始终是我女儿……”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卓某人的女儿虽然傻,但也不是随便能让人亵渎的’。
娄氏两口子听着,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但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因此对他的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黄莺儿听到百里天雪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来,纵使自己脾气再好,心里也免不了存着一腔怒气。
但她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还有些懦弱。看到丈夫脸色不好,又见女儿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不少,登时一腔怒火变成了些许喜悦。
想到这么些年来,娄家逢年过节,总会送来钱粮,要不然凭着这山间几分薄地,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
山里蚊虫甚多,众人站在屋外,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黄莺儿笑道:“姐姐也是个心直口快、不拘小节的人。既然都说开了,那也不必在院中干站着。你看这么晚了,就到屋里坐坐,我让人铺好床,让娄大哥和百里姐姐早点休息……”
卓悠然因经历生死,身心已是疲惫不堪。这时候上下眼皮竟不觉地打起架来。
看到女儿昏昏欲睡,女儿奴的卓盛才笑逐颜开道:“也是,你看悠然,都快撑不住。娄兄,进屋吧!”
卓盛将娄氏夫妇让进屋中,那间放着农具的屋子实在不太过简陋。
在桐油灯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寒酸贫穷。
看着简陋舍,娄士林不明白卓盛为为什么喜欢到这穷乡僻壤,荒山野岭里过这种穷苦的生活。
之前听过来送东西的护卫说这卓家人过得很是清贫,原本以为他们的生活与王府下人的差不多,如今看来,还不如娄林郡普通百姓人家的生活。
不过,这卓家的三个儿子,看着倒是一表人才。但因为缺少了最基本礼仪的学习,给人感觉就是不太懂礼貌。
因家里实在简陋,客人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卓盛夫妇看着娄家三人站在屋中,他们一身绫罗绸缎,同自己一家身上的粗布麻衣服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就像三只凤凰钻进了鸡窝里,显得十分突兀,与格格不入。
卓盛倒是不以为然,但卓悠然看着还是有些尴尬,因角色问题,不好做什么。
张一发站在门口缩头缩脑看着屋中,卓盛看见了问道:“你站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张一发道:“老爷,这娄府带来的东西放哪里呢?”
这个时候,黄莺儿才想到要腾出房间放置娄家人送来的聘礼,不要为他们布置房间,不可能让他们睡在地上的。
于是向娄氏夫妇告辞,带着谷中的女人们忙活去了。
卓悠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站在卓盛旁边竟然为他的不懂待客之道而暗自着急。
“爹,要不我先睡觉去了。”
“嗯,去吧!”
看了一眼娄家人,卓悠然想着要不要对他们客气几句,可是现下正扮演的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懂得礼数,因此径直去了内屋。
……
娄运杰看到自己这个未婚妻不修边幅且没有一点礼貌和家教,心中的不满早就写在脸上。
娄士林见卓盛也不给拿凳子,也没有茶水,这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腿脚早就已经酸痛了。看了一圈,在屋角放着两个小方凳,于是自行搬来,给他夫人一个,自己一个坐在一边。
卓家三兄弟看到这多年不见的亲戚,心里很是诧异。都像看稀奇似的围着娄家人。
在他们眼里,这娄士林长得可是好看,他那儿子也不差,只是脸色好像看着不太高兴。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百里天雪因刚才说话实在不得体,也不想开口。可是在这样的近乎沉闷的空气里,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于是站起来说要去帮黄莺儿收拾。没等娄士林开口答应,便起身离开了。
……
黄莺儿看着娄家送来的锦缎布匹,心里十分喜欢。其他女人见了,连连称道,都说自己这辈子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东西了。甚至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不愿放下。
有的眼红,心里起了妒嫉之心,想着都是在山里的人,凭什么卓家人就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
因此便有人趁着黄莺儿不注意时偷拿了其中的东西。
当百里天雪找到他们时,已经将住的地方收拾两间出来。
众人忙了大半夜,草草睡下。
……
卓悠然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原本她还想在睡会儿的,不过回想晚上做的梦,身上不禁冷汗淋漓。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前世在水库里的情景,从开始入水的喜悦,到进入深水区,再后来小腿抽筋导致自己溺水死亡,不由惊醒过来。
穿好衣服,走到院子来,看见外面站了好些巡逻的带刀护卫。那些看她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即觉得好笑,又为他们家公子感到不值。
不过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娄府家丁,即使对这个未来的三夫人再不满,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更没有恶语相向。
看到她还是叫了声小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姐,卓悠然还不大喜欢。因为‘一词’,在现代可不是好词儿。
正当她局促不安时,听到有兵铁器相交时发出的当当声。
“哪里在打铁?”
那些护卫一听,这卓家小姐将刀剑碰撞的声音说成是打铁所出的声响,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人解释道:“卓小姐,这不是打铁的声音。是我们老爷和你父亲在河边的空地上切磋武艺,刀剑相撞发出来的。”
看他们脸上的笑意,就知道是在嘲笑她傻气。
站在路口,看到卓正然手里拿着一个盆,上面一个陶制盖子,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抬头看到卓悠然正看着自己,笑道:“悠然,醒啦!你看我手里端的什么?”说着,也不等她猜,径直揭开盖子,一阵鸡肉香味儿扑鼻而来,直达卓悠然的胃里,引得她肚子里的馋虫一阵一阵翻滚。
看她吞着口水,笑眯眯大步上来。
“端着吧!”卓正然递到她手里,“这是娘给你专门熬制的鸡肉粥,昨天毛子已经说了。”
“他说什么了?”
卓悠然惊讶地问道。
没想到那个毛子这么不靠谱,不到一个晚上,他就把自己给卖了。不过看这卓家老大的神情,似乎对昨天她那套说辞深信不已。
“说你遇到了神仙,还说是神仙治好了你的病。你给大哥说说那神仙长什么样子?”
卓悠然拿起勺子,吃了两口。肉香溢满口腔,比起前世那些饲料养大的鸡,这味道美味了不下千万倍。
一口吃下去,还想吃第二口,第三口……至于卓正然的问话,卓悠然也抽不出口来回答。
一直站在院坝边上的娄府家丁看着卓家小姐端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盆子吃粥,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过须臾间,一盆鸡肉粥吃得底朝天。
卓悠然看着捧在手里的大盆,心里惊讶极了。
这饭量,搁在前世,可是自己两天的量呀?
“吃饱了?”卓正然怜爱问道。
“嗯!”打了一个饱嗝,将盆递给他,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在水里憋气的时候,那神仙怎么治你的?”
卓悠然没有回答,而是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忽然想到昨天毛子说他去相亲的事情,四下看了看,问道:“大嫂呢?”这就转移话题。
“什么大嫂?”
“我听毛子说,你昨天不是相亲去了吗?那姑娘呢?”
卓正然一听,将碗接过手中,回身走下去,脸上布满了阴云。
卓悠然跟在身后不依不饶地问道:“大哥,难道是那个姑娘没看上你?”
“没看上我?”卓正然听妹妹说自己没被人看上,忽然停住脚步,卓悠然差点没刹住车,要不是足尖用力在地上一点,身子犹如燕子般身后一跃,说不定就要将他撞倒了。
“哇塞,我会飞了!”
卓悠然对于自己这一波的操作,即惊又喜。
“你现在才知道自己会飞么?”
说完,拿着大碗到马淮山家去了。因马家离河是最近的,那地方也宽畅,卓盛便让在马家做饭。
卓悠然喜滋滋地看着自己,双脚一跳,跃身空中。竟然一下子窜出十来丈高,然后站在一根竹子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不远处,河边人在那里练武,还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那个毛子拉着一头牛在山谷上游的一块空地上吃草。
早已经将要询问卓正然相亲的事情抛之脑后。
四面的高山被绿色的植被覆盖着,一眼看去,一片绿意盎然,生气勃勃。
“喂!毛子……”
卓正著牵着牛,循着声音看过来。
就在这时,从他旁边的一众矮树里走出一个人来。卓悠然一看,正是昨天差点同她圆房的少年——运杰。
“悠然,下来我给你梳头……”卓盛听到女儿宏亮的声音,在河边也大声对她喊道。
卓悠然纵身一跃,撇下卓正著与娄运杰,从竹林顶端飞身而下。左脚尖刚点地,借势又向前飞奔而下。
这一个小山坡,对她来说就像平地一般。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到河边。
“这悠然,轻功不错呀!”娄士林看她身轻如鸿毛,迅捷如老鹰,心里暗暗称奇,不由夸道,对于卓盛的身份,在心里也多出了疑问。
卓悠然看到那个便宜爹随意穿着一身短衣,下身穿着一条露着脚踝的麻灰裤子。腰上拴着的一根裤腰带结头裸露在外头。如果不看他姓张英武的面孔,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夫。
开始卓悠然还不好意思,不过看到他眼中的溺爱,便欣然走到他面前蹲下。
卓盛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站起身,弯着腰将木梳往她头上笨拙地一上一下拉扯。
“哎哟!你到底会不会梳头呀?”当梳到第三下的时候,卓悠然的头皮被拉得生疼。一边一缕缕青丝散在地上。
“谁叫你不经常梳梳?你这头发都已经打死结了……”
“那还是我自己梳吧!”
“你会梳?我看还是让你娘来帮你……”
卓悠然没有听,硬将他手里的木梳拽过来,自己梳起来。
不过还真是的,刚从额头往后梳,才到百会穴,就卡住了。
“不好梳吧?”说着又要伸手过来,卓悠然摆手不让。
“我还是自己来,你那手脚没轻没重的,要让你来,不得将我梳成凸头儿。”
想到刚才问卓正然相亲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一边轻轻柔柔梳头,一边问道:“爹,听说大哥昨天相亲去了?刚才我问了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是姑娘没看上大哥么?”
卓盛看着女儿,越看越喜欢得紧。笑道:“哪里是姑娘没看上?分明是我们没看上……”看到她头上一只肥肥胖胖的虱子,伸手过去抓到手中,然后放在拇指之间用指甲盖轧死,指甲盖上立刻出现了一小块血迹。
“哎呀,真是媒婆的嘴,骗人的鬼。你王婶,就是那个张二花的娘,说姑娘长得特别标致。结果一看,长得像个矮冬瓜,十六岁了,嘴里还在流口水……”
这时,卓悠然鼻孔里又流出两条浓浓鼻涕虫出来。
卓盛看着她,本想提醒。不过他想看这女儿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卓悠然感觉到鼻孔有东西,看到卓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坐在他身旁的娄士林眼中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然后起身走到河边,把木梳放在一边的地上,将鼻涕擤到河里,又用河水清洗了鼻孔。顺便洗了一把脸。
要不是昨晚两口子检查过她身上的胎记还在,他是万万想不到那个傻了整整九年的女儿还会自己洗脸,擦鼻涕,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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