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是望着床榻愣了神,眼下已经开了春桃园里头的桃花都开了小花苞,虽说蜈蚣一般都在春夏,但京都的春天历来冷些,眼瞧着是见不得蜈蚣的。
更毋庸说蝎子,眼下还不到惊蛰,恐怕那蝎子都还在冬眠才是。
而且蜈蚣性畏日光,昼伏夜出,喜欢在阴暗、温暖、避雨、空气流通的地方生活。
可宁德院日日炭火盆子烧着,虽说熄了地龙,但万不至于潮湿。且自李秋兰怀孕以来,整个宁德院都守的严实,便是苍蝇都飞不进一个,这成片的蜈蚣蝎子,是怎么运进来的。
按方才她瞧见的趋势,分明是要将母亲置于死地才是。
沈如是的脸色虽说是十分的沉静,可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若秦姨娘被排除在外,那最值得怀疑的人便是知晴。假设这些毒物是由霍梦提供的,那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沈如是蹙眉,想起之前扶风院的异状,再看眼下宁德院的现状,定是霍梦所为,但这一切想必和知晴都拖不得干系。
“近来可有人送了东西来?”沈如是蹙眉询问道,这时才发现,少了人,喜筵和喜瑞怎么不见人影。
“回小姐,喜筵姐姐和喜瑞姐姐夫人早早便派了任务下去,此时奴婢也不知二位姐姐的去处。”身旁打点地面的一个小丫鬟忙福了福身子,回了小姐的话。
沈如是闻言,依稀想起在院中听见的惊叫声,那方向,好似是严朝堂,心中暗道不好,忙吩咐道:“带人去严朝堂看看!快!”
那小丫鬟放下手中的笤帚,小跑着去禀了几个院里头管事的婆子,恰好莫主事匆匆赶来,便由莫主事领了人前去探查。
沈如是寻了张椅子坐下,此时外头天蒙蒙亮,琉璃忙上前道:“小姐眼下这里头夫人也有人照料着,老夫人也在次,您先跟奴婢去将衣裳换了再抹些药吧。眼下人愈来愈多,怕叫人看见。”
沈如是颔首,又去见过李秋兰和老太太,这才放了心领着人回了扶风院梳洗,一切就绪又匆忙赶回宁德院。
进了里屋,沈如是细细打量着里头的一景一物,奈何都寻不出端倪。
“这上好的波斯毯便这么烧了真叫人可惜。”一旁收拾的婆子低声喃喃道。
这一来倒是点醒了沈如是,忙喝到:“都停手,退到一旁。”
沈如是满目冷寒,扫过四周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已经被火烧的黑乎乎的波斯毯子上。这毯子,还是祖母怕母亲怀了身子万一不慎磕碰着,这才命人送来的。
沈如是提起裙子,蹲下身来看着那地毯,细细的观察着。那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叫蜈蚣都聚集在一起呢?
她拾起一根棍子,在地毯上轻轻翻了几下,却发现里面的颜色不大一样,她又站在起来,翻查了未曾烧坏的地毯。很显然这两处,和有蜈蚣的地方完全不同。
沈如是用手拈起一块未烧完的在鼻子下闻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混着焦臭味散发了出来。
琉璃也蹲下学着她的样子拈了一块闻了起来,马上皱眉道:“小姐,这是鸡血。”
鸡血可以说是蜈蚣的最爱,此处血腥味这样浓,蝎子蜈蚣来的那样多,不知道用了多少鸡血才能达到效果,这显然会留下痕迹。况且那人断定宁德院的人不会发现,可是这般浓郁腥臭,怎会没人发现呢?
沈如是起身在玲珑备好的温水中净手,并叮嘱了平日里比较信任的几个丫鬟私下里却各个厨房打探打探,看看哪个院子里最近用了那么大量的鸡血。
“不好了,严朝堂死人了!”
方才沈如是派去严朝堂的几个婆子们纷纷神色惊慌的跑了回来,嘴里不住的惊叫着。
“慌慌忙忙成什么体统!”如此慌乱之际,竟然还死了人,王妈妈当即喝道。
婆子们被这么一唬,腿都发软,也不敢出声,怯懦的说道:“严朝堂那头真的是死了人。”
说着几人便从门外头进来个个神色闪躲,喜筵喜瑞两个倒还好些,一一见过屋子里头的人。喜筵一路上早已打探过了,宁德院才知道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眼下也是慌了神,暗道踩了人家设好的陷阱。
“怎么回事?”老太太铁青些面容,问道。
喜筵将一切都娓娓道来,又重点提了那寤寐园的人和严朝堂的女尸荔枝。
老太太一听竟和知晴搭上了关系,又思及眼下几次三番都是在严朝堂生的事端,当即派人将知晴遣了来。
见状,沈如是也上前一步,朝着老太太盈盈一福,缓缓说道:“祖母如儿方才探查过了那些蝎子蜈蚣定是有心人所为,喜筵喜瑞不在母亲身旁,碰巧碧玉近日又回了扶风院照顾我,母亲身侧着实无人照看,路稳婆和红袖姐姐只四只眼断不能面面俱到,这才叫人钻了空子。那长毛地毯下满是鸡血,这才引的一屋子的蜈蚣蝎子,连那榻上都是。”
老太太听闻气急,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茶盏滴溜溜地翻滚着正撞上了来人,溅了来人一脚的茶渍。
知晴扭着腰肢上前,娇嗔地说道:“老夫人可是怎么了?发了那么大的火气,这一大早匆匆的叫奴婢来是为何?奴婢还不曾去二夫人处伺候哩,若是迟了惹恼了二夫人生气还妄老夫人替奴婢辩解一二才是。”
老太太见知晴前来,也并未出声只因着去探查的鸡血的下人还未曾回来,鸡血一事不查清,此时也不能妄下定论。
见老太太不出声之前也不闲着,打量着屋子里头的脏乱,忙装出一副担忧地模样说道:“这大夫人屋子里头可是遭了贼?人可有事?真叫人担心。”
众人见知晴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也都充耳不闻。
又等了半晌,去打探鸡血的下人们可算是回来了。匆忙拎着几只耸拉着脑袋的死鸡进了院子,王妈妈恐屋里头沾染了腥臭味,忙上前拦了下来。
那下人只好作罢,寻了处地方将那鸡扔下,匆匆进了屋禀报。话音刚落老太太便面色一凛,俨然气急,斜眼睨了眼佯装无事的知晴。
“伺候?你伺候个什么?我瞧着让你在侯府真是埋没了你,你该要去那宫里头斗上一斗,爬上去做个贵人,我们这破庙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知晴捏了捏帕子,面上满是错愕,“老夫人,您在说什么呢?奴婢怎的听得云里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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