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是一路沉默,不多时便回了扶风院,似是想起了什么蓦然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璇玑的信怎么还不见回音?”
“怕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琉璃端了水上来,迟疑的说道:“再者您不是也说了吗,如今封了路,怕是愈加艰难了。”
“不对,算算脚程,这会儿应该也有回信了。”沈如是呷着茶盏中的水,抬起头来正视着琉璃说道。
沈如是想着,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刚踏过年关,眼瞧着雍州那儿早早买下的良田是时候可以播种葡萄了。
原是早早就交代好了下人,偏生璇玑生性谨慎,思极不妥便打算亲自赶赴雍州,紧赶慢赶来回也要半月,本事打着探亲的幌子,却奈何赶上了疫急,这一延便过了月余。
“不如奴婢前去打探打探吧,原本这些信都是挨个送到府中,由各个院落里的人亲自去取的。但由着疫急,便要各夫差人亲自去驿站取,莫不是还未取回来?”
琉璃左思右想,也觉得璇玑如此谨慎之人,不至于月余都不曾有来信,若说是还未来得及取回来,倒是有可能的。
沈如是听着,心中暗道不妙。
往日的来信都是府里头的小厮直接送到院子里来,而如今刘氏和李秋兰忙的焦头烂额一些杂乱的琐事便都悉数交付给知晴,这说起来还是老太太的意思。
难不成是知晴动了手脚?
沈如是略想了想,便沉声吩咐道:“你悄悄去打探一下,这几日来外头有没有来过信。”
琉璃应了下去,待晚些回来却只摇了摇头,说是近日来没有大房的书信。
沈如是听罢,目光倏地冷了下来。若是单单说不曾收到雍州的来信便也罢了,兴许还能唬唬人,可要说整个大房一封信也没有,这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
娘与爹爹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与其余的一些交好的夫人每月都有书信财帛往来,怎么可能一封信都没有?
也怪她近日来心神不宁,竟也忘了这一回事,可这事情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直说。毕竟璇玑是打着探亲的由头……
就这么焦虑的过了一日,第二日只觉得浑身憋闷,便带着琉璃几人出了扶风苑,四处走走。
几人四处闲逛,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不少树木都长出了新芽。在这惨淡的日子里,给侯府点缀了一些绿意。
瞧着这些星星点点的绿色,沈如是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堪堪行至一处,沈如是皱了皱眉,疑惑道:“哪里来的烟味?”
听到这话,琉璃和玲珑也跟着吸了吸鼻子。
空气里果真透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似乎是纸张焚烧的气味,可再仔细嗅一嗅,似乎又夹杂着一缕缕豆子焦香味。
玲珑不由得好奇说道,“莫不是有人在府里烤豆子?”
琉璃没好气的点了点玲珑的额角,扑哧一声笑,“瞧你说的,也亏得你想得出来,哪有人在花园里头烤豆子的?莫不是把那厨房当摆设?”
话倒是这么说的,但沈如是立在似乎有段日子不曾清扫过的小径上,心中却并不这般认为。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鞋底下粒粒分明的鹅卵石,箭步向前走去,似乎是要一探究竟。
这半边花园挨着二院的院落,由于刘氏常年疏于管理,宅子周围许多地方都短缺人手打理。这条小径平时鲜少有人出入,若不是今个儿闲来无事,沈如是也不会往这里来。
几人越往前走,便觉得焦味更浓了些。
这里地处偏僻,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沈如是依稀记得年幼时,几人躲猫猫,迷了路竟跌跌撞撞闯了进来,那里头似乎有一处可避人的角落。
风中的味道愈发的浓郁,沈如是的心也紧跟着揪了起来。
再悄悄的靠近了几步,她似乎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莫不是真有人在此处烤豆子?
正想着,一道略带愤恨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不就烧个信吗?丢火盆里烧了就是了,还偏偏差我出来到这么个破地方,眼巴巴的等着吹冷风。竟还嫌弃丢在火盆里烧气味呛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姨娘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鬟,竟还有有理使唤起我来!”
里头的人似乎越骂越恼火,听着声音像是撕起了信。到最后换了极为刻薄的话咒骂道:“贱命东西,待我去大房当上了姨娘,看你人老珠黄还如何嚣张!”
沈如是脚步停滞,眸光一冷,何许人那么大的口气。
玲珑见状,正欲开口,只见沈如是竖起指头放置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如是收回了手,却不料衣袖碰落了身后的一块破旧的青瓦,饶是清澜身手再快也赶不及接住了。
“嘭”的一声,青瓦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已是打草惊蛇,沈如是懊悔不已,烧信之人匆忙地提起裙摆往拐角处跑。
沈如是忙不迭地喊道:“清澜!抓人!”
先不论里头的人在做什么,沈如是作为一个大小姐。只要里头的人偷偷摸摸的说不清在做什么,她都是有理由抓来审问的。
好在清澜身手好些,很快便抓住了那个烧信的女子。那烧信的女子也是泼辣的很,见走投无路没辙也不甘示弱同清澜扭打成一团。
玲珑见不得清澜吃苦,也忙着上前帮衬。
沈如是则同琉璃二人快步走向靠在墙角的那个黑烟腾起的小火盆,里头噼啪作响,盆边散落着一把蚕豆。
沈如是眼尖,立马看到那封最上头的信是璇玑捎回来的,火舌火舌翻滚,沈如是也顾不得被烫伤,大步向前伸手飞快地将那封已经燃了一半的信扯了出来。
丢在地上,用靴子踩灭,急急俯身摊开,这余下的半封也焦黄的不成样子,俨然是无法再看了。
琉璃被沈如是的举动吓坏了,忙拉过沈如是的手细细检查起来,一个劲地掉着眼泪,嗔怪道:“小姐您这是作甚!您唤奴婢来捡啊,若是烫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顷刻间,玲珑和清澜二人已经将这烧信女子降伏,押着带至沈如是面上。
沈如是睨着这名口出狂言的女子,仔细辨认,却想不起来这是谁身边的丫鬟,只能凭借她先前所说的只言片语,姑且当做是知晴身旁的丫鬟。
“此人鬼鬼祟祟地,带去宁德院交予母亲。”沈如是冷冷地吩咐道。
去的一路上,几人也不曾回避,坦坦荡荡地让那些丫鬟婆子们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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