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三更,管家也不敢叨扰太多人。
二老爷昨日直接被扣留在了宫中,这会儿府中着实没什么能管事的,思来想去还是往大夫人和二夫人那儿传了个信儿。
玲珑起夜,正巧撞见了管家行色匆匆地往宁德院去。这一询问,也大概知道个所以然了。
想起小姐睡前的叮嘱,玲珑犹豫了半晌还是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刚欲开口,就听到软榻上的人一个翻身。
“沈芳华回府了?”
玲珑不假思索地应下,“回小姐,是的。不过听管事说是两个打更的发现的,装在麻袋之中被扔在府门口,思极二小姐的清誉这会儿管事的正寻了两位夫人拿主意呢。”
沈如是披着大氅倚在靠垫上,垂下眼眸,沈芳华如此狼狈自个儿是能猜测到的,若是完好无损地回来这才不像霍梦的手笔呢。
“嗯,早些睡下罢。”沈如是轻声说道。
对于府中大多人而言,这只是个静谧酣睡的夜晚罢了。
晨色初开,冬日里冻人的很,窗沿上都挂着冰柱子。石板路上的水珠儿都结了薄冰,人走在上头一个不慎就要跌倒了去。
“林大夫,您且快些走吧,我家洛姨娘都晕过去了。”
寒雪在前头步履匆匆,口中不停地催促着,瞧着颇为心急。
而在她身后慢慢悠悠走着的,便是侯府惯用的林大夫。
林大夫面上闪过一丝鄙夷,“姑娘您瞧这天寒地冻的,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我陪上这把老骨头倒算不得什么,若是耽搁了给府上医治这才是大。”
寒雪跺了跺脚,只得稍稍放慢了些步子,心里头别提多焦急了。
这姨娘一大早天还未亮,兴致勃勃地要去那二夫人秦姨娘处看热闹。结果不知怎的,这刚回来便叫嚷着腹痛如绞,不出半会便晕过去了。
老太太拄着鸠杖,气势凌人地坐在落梅院外头,而秦姨娘则红着眼眶跪坐在老太太身侧。
“母亲,如今妹妹肚子里头的可是二房的至亲骨肉,这若是当真有甚闪失,我……我也不活了!”
哽咽着说罢。
本就心烦意乱的老太太这会儿听着这些话皱了皱眉,斥责道:“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如今二房祸事不断,我看你难辞其咎,若是再无长进便去庵堂中给我好生反省!”
哭闹着的秦姨娘被老太太这么一番训斥,反驳的话哽在喉间迟迟未敢吐出。
“二老爷您回来了。”
院子外头皇皇汲汲地进来一众丫鬟小厮,都搀扶着醉醺醺的沈镇勤。
人还未走近,一股子酒味扑面而来。
“镇勤这是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小厮眼神闪闪躲躲,支支吾吾道:“老爷喝醉了酒,这会吵着要往落梅院来,小的拦不住。”
“可是到了?洛儿洛儿,小娘子,洛儿你在哪呢?多谢相公做什么?”
一听到落梅院,沈镇勤猛地一个抖擞,睁开了半合着的眼。捏着个酒瓶子左晃右晃,胡言乱语起来。
刘氏瞧见他那不着边际的模样,叹了口气儿,示意小厮将二老爷扶回房中歇息。
“洛儿,瞧我不抓着你要你好看。”
沈镇勤左找找右看看,偏生没找着心心念念的美人儿。边上又有不少人打岔,嗡嗡嗡吵闹的活像个苍蝇,但凡有人碰一下,就是一番拳打脚踢。
这么一来,下人们也没辙,一脸无可奈何地望向刘氏。
老太太气急败坏,拿着鸠杖猛地敲了几下地面,口中喃喃道:“翻天了这是要。”
这几下声响算是拉回了些沈镇勤的神智,看见自门口进来的林大夫,一惊,匆忙往里屋去。
里屋早已乱作一团,洛姨娘昏睡在软榻上,下身满是血。
这鲜红的色彩,非但没有让沈镇勤感到一丝冷静,反而更加狂躁起来。
二话不说冲至屋外,揪起跪倒在地的秦姨娘就是三两个巴掌。
男子本就力道大些,况且又是失了神智,三两个巴掌下去霎时间秦姨娘嘴角便溢出汩汩鲜血。
“你这个狠毒的妒妇!”沈镇勤狠狠地咒骂道。
这会不仅里屋乱作一团,连带着外屋都一团糟。
秦姨娘撕心裂肺的哀求着,爬至老太太脚边,乞求道:“母亲,您要为秦儿做主啊,母亲。”
可老太太哪有甚反应,早就被这几人气的背过气了。
侯府这几日可算是触了霉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小姐闭门不出,洛姨娘小产,往日独大的秦姨娘一朝落魄,还有那老夫人,被气的竟是中了风。
沈如是刚起身,就知晓了这个么如雷贯耳的消息。
“中风?可是真?”沈如是微微一怔,询问道。
琉璃点了点了,“林大夫瞧过了。”
沈如是搁下手中冒着热气的羊乳羹便匆匆往梧松堂去,正巧路过那落梅院碰上了院子门口的李秋兰。
沈如是虽是不能确定这秦姨娘有鬼,不过却也有着七分把握秦姨娘这会儿是真难翻身了。
众目堂堂之下被掌掴,这叫素来心高气傲的秦姨娘如何受得了。
沈如是欲望里屋去,可李秋兰怕洛姨娘肚子里的胎儿有个万一,死活不同意沈如是进去瞧。这鲜血淋漓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看了难免后怕。
沈如是最终只得同意了,瞥了眼边上进进出出端着水盆的丫鬟们,面色微微沉了些,洛姨娘这胎儿怕是……
只耽搁了一会儿,又加快了脚程往梧松堂去。
沈如是急急地冲进里屋,看到老太太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红袖守着只知道在一旁掉眼泪,见沈如是进来这才过来行礼请安。
“先出去吧,我同祖母待会儿。”沈如是说道。
红袖走了,屋中少了悉悉索索地啜泣声,倒显得安静极了。
昨日还健朗的老太太,一眨眼就这么病殃殃地倒在榻上。中风?这一出出未免太过巧合。
若说是秦姨娘,如今一心系在沈芳华身上,并无余力算计。徐姨娘历来安分守己,而戚云高宁清二人是万万没这个本事的。
“王妈妈,近日里可有谁往梧松堂走的勤?”沈如是若有所思的询问道。
王妈妈正用帕子擦拭着老太太的面颊,被沈如是这么一问,手里头的动作顿了顿,似是在回想。
“回小姐,知晴近来日日晨昏定省。”
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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