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获把我放在床上,去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回来坐在床边,抚了抚我泪水满面的脸说:“观儿,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亏待你的。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妞妞,想想……我。我走了,你一个人冷静冷静。”
门关上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我的心也像经历了一场地震,一片断瓦残垣,荒芜死寂。
我躺在床上,就像一个被丢弃的放了气的玩偶一般,空剩一层外皮,没有生机,没有思考,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颗心还在砰砰地跳,然而那跳动似乎也与我无关。
原来,还有一种比痛苦更痛苦的感觉叫出离痛苦。
泪水模糊着我的双眼,我什么也看不到,耳畔除了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稀碎的混乱,杂乱无章。我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不想弄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柔软地小身体靠在我身上,一双小手拨开了我脸上的乱发,胡乱地抹着我的眼泪,小嘴巴凑上来吻着我的脸。
“妈妈。”这一声柔软地呼唤,让我心里所有混乱一下子化作一腔的委屈痛楚。我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压抑地呜咽着,低吼着。
“哇……”孩子或许是被我吓到了,放声大哭。我很想停下来安慰她,可是我做不到,只能和她一起抱头痛哭。
哭了一会儿,还是妞妞先恢复了。她从我的怀里挣脱,拿了纸巾给我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慰着:“妈妈,不哭。我爱你。”
我的眼泪慢慢地被擦干了,可委屈和痛楚却郁结在心中。被隔离在这个大房子里,我唯一可以倾诉地只有面前的这个小人儿。
“妞宝……”看着这张酷似那个男人的小脸儿,我刚一开口就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只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又喃喃地唤了一声:“妞宝。”
妞妞伸出小胳膊轻轻拍着我的背,用稚嫩的声音哄着我:“妈妈不哭,妈妈最乖,我爱妈妈。”
三四岁的孩子没有复杂的语言来安慰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几句话。
温软的小身体,稚嫩的童音,将我一点点地拉回现实。我看了看昏暗地天光,擦了一把眼泪,问妞妞:“你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
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给她洗了洗脸,梳了梳头发,便领着她下楼了。
张姐已经做好了晚饭,几碟清淡地小菜,肉丸汤和饼。妞妞饿了,吃得很香,我勉强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菜。
吃完饭,陪着妞妞念了一会儿书,又玩了一会儿,便给她洗澡哄睡了。看着熟睡的女儿,我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
我肯定子获把我从澳洲弄回来的时候就是有预谋的,他那时就已经知道那女人怀孕了。可是他为什么非要把孩子塞给我来抚养?或许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原因不能或不愿意抚养孩子,那他完全可以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把我叫回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导演这么一出瞒天过海?
他警告我不能告诉任何人真相,他的神情绝不是吓唬我,他是认真的。我记得他说过这件事如果泄漏了后果很严重。他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私生子,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能猜到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身份特殊。怎样的特殊,我猜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关系是不能曝光的。邢子获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可见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这个孩子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她才是他心中的爱人!
我突然有一种被他摒弃在情感之外的感觉,所有的恩爱温情都是一场骗局。他把我弄回来就是为了保护他那一段见不得光的爱情,保护他和那女人的爱情结晶。而我就是一颗棋子,一切都不能自主,只能任他摆布。
邢子获从来就不是一个不懂爱情的人,只是他的爱情给了别人。可是我的全部爱情却都给了他,已经无法收回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我也懒得洗澡,就那样四仰八叉地合衣躺着。他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他要去陪伴他的爱人和孩子,而我和妞妞已经失宠了。
我失宠了没关系,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妞妞被子获冷落,她是那么爱她的爸爸。想着心便一阵一阵地抽痛。
哭了一下午,眼睛酸酸胀胀的,大脑也昏昏沉沉,终于精疲力尽地睡去了。
朦胧中,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灌入鼻子,我下意识地向那怀抱里缩了缩。子获不会回来的,这只是我的梦境。原来我在梦里还是那么眷恋他。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我的耳际,接着又一个落在我的额头,然后是唇畔。我终于睁开了眼,黑暗中我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轮廓,心里一瞬温软,又一瞬寒凉。
我挣脱他的怀抱,故意语气淡漠地问:“你不是说这几天不回来了吗?”
“我不放心你,回来陪陪你。”他说着又重新把我抱在怀里。
“她刚生完孩子,你不用陪着她吗?”我的语气依然淡漠。
“她有护工陪着,用不着我。我更想回来陪你。”他一边用下巴蹭着我的发顶一边说。
“那怎么一样呢?你是她……孩子的父亲。”我坚持着。在这样的时候,我真的不想见到他,我没办法和他平静地相拥而眠。
“我说了,我想回来陪你。”他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来安抚我的吧?你放心,我的家人都在你手心里攥着,还有我的妞妞,我不敢不配合你的。所以你用不着安抚我,你可以走了。”我继续冷淡地赶人。
他拍了拍我的头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睡吧。再不睡,我就把你折腾累了再睡。”
我惊诧地睁大眼睛看着他,“邢子获,你是禽兽吗?那个女人刚刚为了你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你现在竟然可以搂着我琢磨这种事!是不是我在拼了命生妞妞的时候你也搂着别的女人快活?”
“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呢?”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声音的冷峻。
他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我以为他会离开,但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又躺下了。“太晚了,别折腾了,睡吧。”
他没有离开,我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能转过身背对着他。
沉默良久,我终于忍不住问:“你爱她吗?”
“不爱。”他回答地很干脆。
我微微错愕,我想到他会沉默,会犹豫,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得那么肯定。可是既然不爱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是他现在撒谎的水平更高了,还是因为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我还记得婉贞说过的那句话,男欢女爱,男人要的是欢,女人要的才是爱。但无论如何,那孩子都不会凭空生出来,他都和那个女人实实在在地在一起过。
这个认知让我坠入痛楚中,忍不住嘶嘶地叹息。
而一直沉默的他却突然翻了个身,在身后拥住我,轻轻吻着我的头发说:“我只爱你。”
他只爱我!他说得那样动情,要是换做从前我一定会很感动很快乐,可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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