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象的天人!”此消息如蝗群过境一般横扫南北两岸,在场的诸位侠士大都处于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关于这凡间大天象的天人也仅仅在老一辈的口中得知,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此间神人,如今这年芳二八模样的女子竟然是传言中的凡间天人,却是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杨旭看见这红衣女子如此神仙手段心中也震惊不小,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真有这等人物,再观那女子容貌,妖艳绝美又却透一丝威严,眉宇清冷朱唇玉齿,身段婀娜又偏偏行为举止豪迈奔放,嗜酒如命。
不知是何等宝地孕育而出,真当得上凡间一等大风流!
正待众人细看间,那名唤凤歌的奇女子右手抓住飞身而来的烧饼少年王玄策,眉角一挑娇笑道:“你这小子,不躲在山里读书写字,反而跑来这尘世的花花世界,待会回去了你爹肯定又要说你的不是了!”
王玄策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屑,侃侃而论道:“哼!我爹就是读了一辈子的诗书,还不是要窝在那鸟不拉屎的地儿,也没见他有多厉害,我王玄策可不要当那百无一用的书呆子!立誓要成为像凤歌姐姐这般的凡间天人,神游天下!”
“凡间天人吗?”李凤歌一听,美目流转似有无数光华闪烁其间,她素手微扬,将酒葫芦挂在腰间,轻笑道:
“王先生的天理之术玄妙莫测量天丈地,可夺人间气运,可窥天道之机,你小子终究是井底之蛙放着这等千古难求之术不学,反而一心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武学境界,却也是个痴人”
说完随即手心一松,少年顿时跌坐在竹筏之上,红袍轻浮秀发卷动,女子面北朝南而坐开口道:“也罢,天数终有定,非人力所能及,王先生想必也是知道此间道理,故而才放你出山,我等不过人间一缕过客多说无益,既然你醉心此间今日且圆你一梦”
言罢便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并做一处朝临仙江那处水龙卷处,轻轻一指。
只见刚才还汹涌滂湃的江面一瞬间恢复平静,无数细小的鱼群开始朝南北两岸汇聚,最终在水底形成一个移动的黑色漩涡,而在那漩涡之内隐隐透射出一丝淡弱的白光。
那白光似乎极具灵性,在湖底左右跳动,速度极快,而包裹它周身的鱼群也随之变动,不断的变换着形状。
最后缓缓在红衣女子所在竹筏下方盘旋。
王玄策看着那灵动的鱼群,脸色惊奇无比,他是清楚这位姐姐的神仙手段,
从前自己不愿意念书,每次逃下山去,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被李凤歌找到抓回来。
都说凡间大天象可神游万里,吸纳天下鸿运,他曾经便亲眼看见过凤歌姐姐腾空离去,仿佛降落人间的谪仙一般。
李凤歌素手轻轻点在身下的水面,片刻之后只见一条金色的小鱼从那黑色鱼群之内冒了出来,跃出水面,那条小鱼长相却是甚为奇怪,额头上有一丝淡淡的白光浮现,于在它的额头两边似乎有两物微微凸起,状若犄角,一颗白色绮丽的珠子被它含在口中,鳞尾摆动间身下的无数黑色鱼群开始溃散。
红衣女子见此,眼角微微一喜,手心成勾微微朝内一引,那颗白色丽珠便落入她手,金色大鱼也重新潜入水底,消失不见,临仙江面瞬间风平浪静。
“吃了它”李凤歌说了句,便随手将白色丽珠扔给了蹲坐在一旁的王玄策,摘下腰间的黄色酒葫芦仰头畅饮。
伸手接住珠子,入手微凉,随后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全身筋骨都仿佛拉伸了数倍。
王玄策脸色发喜,笑着问道:“凤歌姐姐,这是什么珠子啊?为什么我闻着全身筋骨都舒畅无数倍,好神奇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不过是一颗孕育了百年的贝珠罢了,你这身子如今想要练武却是极难,正好借着这贝珠内的玄阴之力将你经脉打通,往后的路却是还要你自己走”李凤歌嘴角淡淡出声道,目光却是望向了北岸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年贝珠!
“此举你也不必言谢,就权当是王先生这十六年的酿酒钱了,自今日之后你我缘分已尽,过往种种也终究镜花水月”
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如是说道,全身不知为何被汗透湿的少年听此脸色大变,急忙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看见红衣女子眼中的迷茫随开口问道:“姐姐可是找到心中所寻之物了?”
王玄策知道凤歌姐姐来到王叔山是要寻找什么所失之物,但十六年过去了,自己从当初的顽童逐渐长大,而姐姐却依然没有找到要找之物。
女子听此也并不回答,摘下腰间酒葫芦又是连饮数口,王玄策见此又弱弱的问了句:“姐姐可还会回王叔山吗?”
“王叔山吗?”红衣女子闭眼喃喃着,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不过却是突然停住了身子,袖袍下探出一掌横于眼前对着北岸淡淡出口道;“大和尚!三息片刻你若是不出来,我此一掌下去,这临仙江岸有多少人能活,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北岸群侠听此心中皆是暗吸一口冷气肝胆俱裂,仿佛被人紧紧掐住喉咙,只要那人轻轻一用力便是顷刻没了性命,但又都对那神仙女子口中所言的大和尚甚是不解,北灵境山的和尚们都不会随意沾染红尘之事,想必此刻还在菩萨面前撞钟呢!哪里会到这临仙江来凑热闹啊!
不是说天人不理凡间事吗,这摆明的欺负人嘛,唉今日想必性命多不能保了。红衣女子也不着急红唇微启千里传音道:“一息”。
北岸众人心急如焚,心中念叨着怕是还能再活上两息了。
女子见此赫然抹过一丝狡猾道:“三息!”
随后一掌拍下瞬间仿佛天地镇压而下,惊天动地!
北岸众人亡魂皆冒,想不到这堂堂的凡间天人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具叹是吾命休已!
“阿弥陀佛~”天空似乎被劈开了一口子,一缕佛音透射而入回荡临仙两岸,刚才还被人扼住要害的北派江湖侠士均是脸色一松,众人顺江望去只见远处江面水浪滔天,一道白影双手合十缓慢行走其中,如活佛降世。
杨旭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惊涛骇狼之间一位白衣僧人竟在水面上漫步行走,其人面如冠玉,眉宇自带一点朱砂印,脖颈间围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双眼微闭踏浪而行。
想不到中原武学奇人如此之多,就连这光头和尚都有这般境界,不过长得倒是十分俊俏,这胚子当和尚可惜了,杨旭心中料想到。
“是他!灵境山大佛子王禅芝!”北岸高楼之上,一位须眉老者眼眸惊讶颤声道。
“听说此人早已脱离了灵境山自立门户,如今不知在某处盖了间院子,取名为当佛寺,一个人当起了主持来了另一人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当世江湖之中,已知的有四位大天象之境的天人,九华山掌教陆升象算的上资历最老的一位了,传言已经活了快四百岁了,世人侠士均是称呼其为老神仙。
这接下的便要属灵境山枯木佛主和一百六十年前的剑仙李禹了,灵境山乃是佛门圣地,每一代佛主降世的时候,都会有大异象发生,也只有被佛主钦点的佛子才能晋升佛主,这枯木便是当代晋升为佛主的佛子,也是上一代的大佛子,如今枯木晋升为佛主,则王禅芝便自然而然地顶替了他的位置,坐上了大佛子之位,可是不知为何其本人却是突然离开灵境山自立门户,当起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寺院主持。
而剑仙李禹乃是一百六十年前轰动整个武林的传奇人物。
三尺青锋剑,折尽天下兵,事了拂衣去,烜赫白玉京!
此人也是唯一凭借剑道跻身大天象的神仙人物,不过之后却是神秘地消声灭迹了,武林之内也留下了关于他的种种传说。
前三位都是众所周知的老牌神仙人物,然而这第四位却与之前三位截然不同,却是一位女子琴师。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相貌如何,只知道其是一名女子,乃是江湖武林之内最为神秘的一个大天象高人。
红衣女子李凤歌见到大和尚出现,也停了手扶腰站立,解下酒葫芦喝了起来,眉目始终未看那年轻和尚一眼。
三息不到的时间,刚才还远在二十丈开外的白衣僧人赫然已站在女子对面轻身作揖道:“众生疾苦,皆各有各的缘法,亦不可强求。十六年之期已过李施主何不放下心中所执,踏步前行呢”
红衣女子听此也不作答,将王玄策推了过去娇笑道:“你这秃驴模样生的俊俏,做起事来却真碍人眼,你们佛门追求清心寡欲,李某亦不是你们佛门子弟,却又为何要听你这旁门歪理,忍了你十六年却反而得寸进尺,莫不是笑我李凤歌不敢往你那当佛寺走上一遭?”
白衣僧人听此脸色波澜不惊,缓缓道:“贫僧不敢左右李施主去留,今日也只是为了十六年前之约问施主一句话,说与不说具在李施主,贫僧问完便走,李施主亦可自由行事。”
红衣女子秀美轻皱威严道:“何事?”
白衣僧人随即传音道:“施主所求之物是否为一人?”红衣女子听此脸色一凝,转头看着近在迟尺的俊俏和尚,眼神冰冷彻骨已有杀意,白衣僧人亦是抬头平视红衣李凤歌,神情淡然。
两岸之人被这两个神仙似的人物惊得均内心一寒,吓得不敢出声,临仙江突然异常安静。
少许,一股巨浪拍打两岸岩石,溅起七八丈高的浪花,众人皆掩面后撤,待骇狼退去众人再望,那木筏之上便只有红衣女子独自饮酒,先前那形如佛门金刚的俊美僧人与少年王玄策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杨旭见此心中颇为好奇,看来这些个凡间天人并非如传言中所言那般不问世间事孤傲清高,反而人情味十足,也恰巧应了洪老头口中一直念叨的那句话“天人天人,天上的凡人罢了”。
估摸着这白衣僧人将王玄策给带走了,杨旭心中想着这一趟来的不亏啊,没看见江湖把式却把凡间天人给见着了,等回山里去,也好和虎子二丫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也开开眼界,哈哈哈!
想来自己下山已经有十天了,不知虎子有没有按时回家?二丫恐怕还在悄悄的拿木棍捅洪老头的裤子,不知道当年那条白鲤现在养的怎么样了?下山的时候也没去看看,毕竟这小家伙看见别人都躲起来唯独看见自己却欢快的满口吐泡泡。
杨旭心中思绪万千,默然回首望了望已经千里黄沙的祁连山方向低声呢喃道:“虎子快回家吧!二丫别总拿木棍捅老头的裤衩子了,我想你们了。。。。”随后狠狠揉了揉被江水打湿地变得僵硬的脸颊,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向着九华山方向启程,眉目坚毅心道:“总有一天,老子也要随手拍出八丈高的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