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 妾别的不会, 只乖顺听话, 爷您让妾做什么, 妾就做什么,还请爷怜惜怜惜, 从大姑娘手下救救妾吧!”
那绿裙少女好似被人要逼死了似的, 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娇娆动人, 含泪怯生生给柳倾和抛了个欲语还休的媚眼。
“求姑爷救救妾!”
旁边几个被一点拨,连忙跟着那绿裙子的姑娘哭,挣扎着爬过去要拽柳倾和的衣摆。
柳倾和顿时脸色黑得比贺兰叶还要厉害, 连忙倒退三大步, 颇为无辜扭头去看贺兰叶。
“……这都是谁家送来的不要命的!”柳倾和直接躲到了贺兰叶的身后,急了, “还不拖出去送官府!”
贺兰叶意味深长看着他:“娇滴滴的妾……”
“娇什么娇!”柳倾和直接打断了贺兰叶调侃的话,义正言辞道,“你这样的才是娇滴滴!又乖巧有听话,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什么。所以你怜惜怜惜我, 赶紧撵了她们走!”
贺兰叶噗嗤一笑,还想故意欺负欺负柳倾和,一见他急了, 舍不得了, 朝手下招了招手:“行了, 别墨迹了, 按姑爷说的,送去官府,就说私闯民宅。”
“是!”
几个镖师得了主人的话,也不管那么多了,舍了之前的两份温和,粗暴的把人抓起来就走。
“姑爷!姑爷!您怎么这么狠的心!妾离开了贺兰家就活不下去了!您好歹收下妾几个,就是救了几条命啊!”
鹅黄衫的少女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挣扎着对柳倾和道。
柳倾和毫不动容:“你们留着也活不下去。”
“妾会听大姑娘的话!大姑娘说什么是什么,妾绝对会老老实实的!”那姑娘好似看见了希望,连忙道,“妾最会照顾人了!姑爷,您行行好,留下妾,妾会好好服侍您与大姑娘的。”
柳倾和微微一动,道:“留下?行啊。”
贺兰叶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几个少女喜出望外,纷纷充满希望看着柳倾和。
柳倾和扫过她们,淡然道:“你们远在漠北,想必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姑爷人中龙凤!官家子弟!”
“姑爷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妾等都知道!”
几个少女争先恐后道。
谁知柳倾和却面无表情道:“那是用来骗外人的。”
贺兰叶一愣,摸着下巴不知道他是要闹哪一出。
她正好奇呢,只见柳倾和冷酷无情道:“错!”
“我在临阳,做的是人贩子的勾当,经我手卖出去的人,不下千数。”
贺兰叶赶紧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而那些少女甚至镖师都有些懵,傻乎乎盯着柳倾和,从他这个风姿雅然的大家公子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人贩子的气息。
柳倾和还在继续道:“你们留下来也行,我没有来过漠北,明儿抽空去看看哪家窑子收人,给的价高,正巧能把你们转卖一道,换点酒钱。”
他说的一本正经,脸上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甚至随着他的话语同时,柳倾和还会上下的打量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少女,眼神根本不是看娇俏的美人儿,倒是和看货物没什么不同的冰冷。
那个几个少女吓蒙了,可是总觉着不太可能。新姑爷,怎么会是一个人贩子?
贺兰叶强忍着笑意,扫了他一眼:“……你手上贩卖过的人许多?”
“自然,你忘了么,前不久,我才把一家子女眷全卖到采石场了。”柳倾和坦然得很,还在不断举着例子,“还有夏天时的那一百多个女子,春天那三百多个妇孺。”
贺兰叶佩服了。
也就是柳倾和,能把流放重犯家中女眷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贩卖?那作为他头头的陛下,岂不是成了人贩子的头头?
贺兰叶之前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笑眯眯道:“我可以作证,我家这位姑爷,手上人命可不少。”
几个少女见眼前笑眯眯的两口子丝毫不见开玩笑的模样,说的十分认真,这才吓得花容失色,知道这是求错了人。
没有主人的贺兰家,是她们觉着是神仙窝,这主人一回来,对她们可不就成了地狱了!
“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别卖我!”
哭嚎的少女们顿时知道了轻重,哪里还敢在柳倾和面前卖弄风骚,吓得魂都丢了,生怕这个不解风情的姑爷真的把她们买了换酒钱。
贺兰叶抱着臂笑吟吟招手:“慢走不送了啊。”
抽抽搭搭的少女们什么要求也不敢提了。眼前的大姑娘,看起来就凶神恶煞,旁边的姑爷,长得神仙样,却是个恶鬼瓤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要命夫妻。
贺兰叶心情刚顺畅了,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当家……大姑娘?”
贺兰叶顺声看去,垂着藤蔓的拱门前,站着好些人。
都是她镖局留在漠北的管事的。
“卫叔!老徐,祝姨!”贺兰叶喜笑颜开,勉强还记得她现在的身份,压着兴奋道,“许久未见了。”
这些子都是镖局的老人了,贺兰叶曾与金叔说过,他的话说的很直接,基本上在镖局十年以上的,都知晓她真实身份,只是怜惜她一个女娃娃苦,不容易,都没有说。
眼下的这些人,也该是知晓的。
果不其然,他们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模样,只是多了两份喜悦,迎了上来率先拱手行礼,差点喊漏了嘴:“当家……大姑娘!”
先是拜了家主,转而这些镖局的老人又都齐刷刷看向贺兰叶身侧的柳倾和。
柳倾和刚抬起手,打算对着他们行个力,只听祝姨犹犹豫豫道:“大姑娘哎,我怎么刚刚听见,这位姑爷好像是个……人贩子?”
柳倾和:“……”
“咳……”贺兰叶咳了咳,扫了眼还在地上趴着的几个惊魂未定的少女,点了点头,“是啊。”
柳倾和勉强露出笑脸:“……对。”
镖局的大家都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那几个少女看见人来了,眼前一亮,正打算求情,只听老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地上这几个白吃我们家大米的蛀虫,赶紧儿弄出去,没得搞脏了咱家的地儿!”
几个少女这次是被雷厉风行拖了出去,一点儿余地也没有留。
等那几个少女离开了,贺兰叶才结结实实松了口气,苦笑道:“叔,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一行人入了正堂分了主次落座,柳倾和重新介绍了下自己,自然是名门之后,和那人贩子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柳倾和第一时间要为自己正名,不然那个叫祝姨的,看他眼神已经跟看犯人一样了。
得知眼前的这个龙章凤姿的青年是正经人,那几个长辈看他的眼神就温和了许多,是打量侄女婿的眼神了。
听见贺兰叶的话,那卫叔冷笑:“还不是有人瞅着你不在,背地里想搞事!”
万仓镖局在漠北的地位不言而喻,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和贺兰家搭上关系,这一次的这些个妾,就是如此。
那些妾嘴里头没有两句真话,卫叔与老徐,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
送她们几个来的那几家背后,都是由原因的。毕竟送妾送的好了,当真能拉进关系,再加上贺兰叶在漠北的名声素来都好,一般是没有人会背后偷偷摸摸送人进来的。
但是事情就出了。
那个绿裙子少女是被流沙帮送来的。而流沙帮就借着他家干女儿是万仓镖局局主的妾,强行赖了一家商户债主三千两白银。
债主也怕真的和万仓镖局有这些牵扯,不敢来问,只得吃了暗亏。
贺兰叶一听,眉头就皱了:“合着人家送来个吃白饭的,还要我们替他们兜着,流沙帮往年也不是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当家的您也知道,从去岁起,狼烟三大路全通了,中原进漠的人多,从漠北出去的也多,一来二去的,流沙帮这个圈地买卖就做不下去了,没有了生意才会沦落成这样。”
祝姨说道:“当初送人来的时候,那几家都瞧不出问题来,只说了这几个丫头就是贺您……当家的成婚的贺礼,而且您家那个要命的姑太太都同意了,我们也不好拒绝,领了她们人回来了没有一个月,就现出事了。只那几个丫头闹得要死要活,非说是嫁进来的妾,不肯走。我们也没法,只得平日里看管着,多余的也没有管,好在素来没有出过问题。您回来了正巧,该撵就撵了,省了一批麻烦。”
贺兰叶的注意力却在另一点:“祝姨,去年狼烟三大路全通了,对漠北这边的刺激大么?”
“大!能不大么!”祝姨斩钉截铁道,“往昔没有了我们镖局,里里外外的人寸步难行。如今通了路,外人进来只需要向导,里头人出去,易如反掌。”
贺兰叶若有所思:“那通商行走就更为方便了。”
“可不是!也就是那些子守旧的老派不肯变法儿,要是早些看懂了早有准备,哪至于做出这种活生生撕脸皮的事儿来!”老徐也感慨。
贺兰叶颔:“我知道了。”
“当家的,那几个丫头你也别和她们气,都是苦命人,在这里好生养了快一年,心给养大了。”祝姨想了想,劝了句,“撵了就行,哪里还要姑爷把人卖了……”
柳倾和无辜的抬起手:“祝姨,我真的不是人贩子。”
贺兰叶忍笑:“好的。”
顿了顿,她扭头去问柳倾和:“我们漠北这边新的司守,你可认得?”
“可是姓康?”柳倾和得到贺兰叶的颔,道,“认识。多年前漠北与中原大6没有通,指派的官员都是当地的。前年起的那一任,才是从京中调来的。”
“认真说来,康司守也是个贵族出生,年轻热血,心里头也有抱负,才会远来漠北。”
贺兰叶闻言,眼睛一亮,飞快道:“既然如此,那改日你可以代表咱镖局,去登个门么?谈一下通商和通路的正事。”
“可以是可以……只是,”柳倾和敏锐的从贺兰叶的态度中察觉到了点什么,眯着眼问,“你怎么不自己去?”
贺兰叶还死犟着:“我是待嫁的大姑娘,不是当家的三郎。”
柳倾和默默看着她。
一屋子的镖师都侧过头去,悄悄忍着笑看好戏,却没有一个给当家大姑娘解围的。
贺兰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尖,小声嘀咕了句:“哎,当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
柳倾和淡淡问道:“什么误会,让你都不好意思直说了?”
贺兰叶还真说不出口,眨着眼无辜看着柳倾和:“就是一点点小误会。”
旁边祝姨终于忍不住爆笑了出来,捂着嘴快语道:“哎!我们大姑娘哪里好意思去蹬人家门哟!那位康司守,当年可是登门求过亲想要和我们家三郎结契,做契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