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曾在南镇吸食恶鬼魂魄百余年, 半体又由怨气凝聚而成,身上的鬼气浓郁非常, 故而给桑梓洗髓入魔时,并未让人承受多大痛楚。
桑梓被动承受着他的亲吻,感到身上有些力气时,便连忙伸手将人推离些许,定定看着他, 犹疑道:“云旗?”
“是我。”云旗将她困在怀里,低低道:“道长别怕, 我只是突然长大了啊。”
经脉中的鬼气微动, 桑梓怔了怔, 调动气息往丹田探去,这才觉自己道根已毁,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阴暗的鬼气。
而这鬼气同云旗身上的气息纠缠交融, 浑然一体,分明就是来自同源。
原以为这一世要将云旗悉心养大, 未曾想真正的他竟动动手就能将自己随意拿捏。
被这般对待戏弄,气恼是有些的, 只是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让桑梓一时间心中乱得厉害。
“为何这般对我?”她眼睫轻颤,不禁做了最坏的猜测,“你是恶鬼, 想要报复青云观?”
云旗见她面色白, 心知她想偏了去, 便低头触了触怀里人的唇瓣,呢喃道:“道长想哪去了,云旗既不是恶鬼,也不要报复青云观,我只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桑梓不解地看着他,正欲问,忽然被云旗按住肩头,略施力地压回了榻上。
男人俯身将她笼住,像只困住猎物的猛兽,面上具是渴求之意。
“道长,永远同我在一起,好不好?”
“云旗,唔……”细密的吻落在桑梓脸颊,她有些心慌地轻微躲闪,却被按住下颌,承受了一个极深的亲吻。
云旗紧紧盯着她,呢喃道:“别怕我,别躲……”
桑梓略仰起脸,目光同他不期而遇,深邃凤眸里,依旧藏着那让人熟悉的深厚情意和些许不安脆弱。
“为了我”的意思是……为了同我在一起么?
她心中一软,轻轻伸手环住在男人颈后,做出一个妥协的姿态来。
这样或许能让他心安些罢……
“道长……”云旗眼中逐渐晶亮,他抑住心里的狂喜,温柔地吻了下来,扯过一旁的被褥盖在两人身上。
红烛帐暖,自是一夜温情无话。
次日清晨,日光从窗纸透了进来,柔和地晕在榻上相拥的两人身上。
桑梓不适地翻过身去,伸手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背后早已醒来的云旗见状扣住她腰身,将人往怀里紧了紧,附耳轻声道:“道长醒了么?”
“嗯……”桑梓窝在他怀里点点头,待意识回拢后,才想起来昨夜做了何事,脸颊不禁羞粉,忙拽过被角将自己捂住,不肯再出声说话。
“道长?”云旗咧咧嘴,坏心地凑到桑梓耳边,眉眼带笑唤道:“夫人,夫人?”
被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臂,拍在他头上,桑梓躲在里面瓮声瓮气道:“莫要唤了,你毁我道根之事,我还未、未同你算账。”
云旗偷偷从被子另一角钻了进去,一把捉住人搂进怀里,贴着她耳后暧昧道:“那夫人要如何同我算、账呢?”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稍重,听得桑梓耳根滚热,身形轻微颤了颤。
这浑小子,她咬咬牙,背对他不肯回头。
不知这个小世界情理如何,昨夜她接受了云旗,心魔也没做出警示,这般推下来,原身应是对云旗也有些情意的,即便没有,对他也该有对孩子般的宠溺容忍。
至少证明了,在原身心里,云旗比自己的道根要重要许多。
桑梓想到这心下稍定,眉间也舒缓下来。
现下最好尽快将云旗带离青云观,虽还不知他的身份,但绝不能让掌门师兄现云旗身上的鬼气,其余事便等出了祁黄山再说罢。
云旗与桑梓离得极近,见她半晌不看自己,便凑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亲,又无赖地叫唤道:“夫人,夫人?”
“该起了。”桑梓不自然咳了咳,故作严谨地想要起身,却感到腰间猛地一酸,还未起来便软倒了回去。
云旗忙把人又搂回来,忍着坏笑给她理好中衣,随即推开被褥,取过榻边的流云袍给她细细穿上。
桑梓羞得眼波乱转,就是不肯看向他。
“一会用完饭我便去向师兄请辞,你待在这不许乱跑,等我回来仔细同我说说你的身份。”
云旗给她系扣的手微顿,朝她露出个乖巧的笑来,“好,我在家等夫人。”
“没个正形……”桑梓嘟囔一声,推了推他便要下榻,云旗忙跟过来扶着,将人往外间引。
一丝细微的波动从屋外传了进来,两人具是一凛,齐齐向外看去。
解阵的术法砰砰响起,桑梓侧过脸,担忧问道:“你昨夜在屋外设了大阵?”
云旗亦有些紧张,他昨夜回来给桑梓洗髓,怕鬼气外露便摆了个阵法,后来……竟生生忘了此事。
桑梓见他面色心中便有了计较,正色道:“不行,师兄道术精湛,你应付不来。在内屋待着等我,我出去应付师兄。”
阵法被破的灵力猛然闯了进来,撞开竹屋的木门,汹涌地向两人袭来。云旗一把将人拉近怀里,紧紧护住了她。
桑梓听他闷哼出声,忙道:“你怎么了……”
“师妹。”
无为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他瞧见两人暧昧姿势,阴下面色,沉沉道:“来和师兄说说,这孩子怎么一夜不见,就变了样子呢?”
桑梓脸上白,却仍强撑道:“师兄,你听我解释,昨日是有一高阶妖物作乱……”
“昨夜既明被人碎喉而死。”无为冷冷打断她,目光阴森,“你再给我说说,为何这竹屋有这么强的鬼气?”
桑梓闻言僵在了原地,几番动唇也没能说出话来。
既明,会是云旗杀的么……
她仰头看向云旗,却见他面色阴狠,突然道:“无为真人如此理直气壮,倒当真忘了自己身上背了多少鬼魂?”
“什么?”桑梓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无为脸上难看,提起剑直直逼近两人。
云旗知道他只想杀自己,于是立马将桑梓推开,闪向右侧躲开了剑气。
“明面把控青云观说要救济世人,实则偷养带煞的器灵去屠杀百姓。”云旗接下他几招,讽刺道:“怎么,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师兄,”桑梓靠着桌案稳住身形,有些颤声道:“云旗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为装道士装了这么些年,早不耐平日里那些故作的温柔和煦,闻言愈烦躁,直接祭出身上煞气深重的器灵,呼喝一声朝云旗袭去。
云旗被人强行破阵后本就根基受损,此时被这高阶的器灵几番纠缠,当下已经力有不支,掂量着步伐渐渐后退。
无为趁势而上,割破手指给那器灵喂血,只见那妖物霎时被鬼气缠绕,化为一道红光直直击在云旗胸膛。
“噗。”云旗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狼狈地摔倒在地。
“云旗!”桑梓面色苍白,忙拦在两人之间,对无为高声道:“师兄何时做事如此草率?若单凭他身上有鬼气便认定是他杀人,那我的身上也有,你不如把我也抓走好了!”
她此时已然确定云旗所言不虚,无为是有问题,可两人身处劣势,还是不能与他硬碰硬的来。
无为见她长微散,衣裳褶皱,心里猜出这两人做了什么,愈不悦道:“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不知廉耻,为了一个男人来指责我的?!”
桑梓咬了咬唇,“……就事论事罢了。”
“真是白养你一场,”无为突然难,上前重重捏住了桑梓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他面露狰狞,“本想养大了留给我来享用,却被个鬼东西捷足先登了,嗯?”
“放开她!”云旗阴狠地喝了一声,抹去唇边的鲜血就要起身,却被器灵的煞气死死困住,拼尽全力也无法破出。
桑梓屈辱地闭了闭眼,想要打下无为的手,却被他轻易抓住手腕,重重扔在了榻上。
“啊……”
无为随之释放出鬼气,念了个法咒将她四肢定住,再无法动弹。
“哼,”他冷笑一声,扼上云旗的脖颈,得意道:“师妹乖,师兄回玄清殿解决了这个鬼东西,一会就来寻你。”
“你放了他……”桑梓被鬼气中伤,无力挣扎,却仍喃喃道:“求你了,师兄,放了他。”
“你急什么,有你求我的时候。”无为邪肆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冷哼一声,擒住云旗,化为一道暗光,顷刻没了踪影。
桑梓闭了闭眼,回想方才在角落,云旗朝自己比了个口型。
他在说,等我。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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