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爷房间里的东西,我们未曾动过。”王大柱思忖片刻,很肯定的答道,“只是将屋中看了看,寻了几处痕迹。”
“这事还是大人让我们办的,我们也不知有了命案。”
“是知府大人让你们来的?”李道玄有些意外。
“正是。”王大柱说,“若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这般大早上就来抓李少爷。这等日子,还是在家中睡着舒服。”
“原是如此。”李道玄算明白不是差役找麻烦,而是扬州知府寻他。
只是他和扬州知府无冤无仇,为何对方会这般呢?
自己住处出了命事,当夜便是叫人来查看。
第二日一早又叫差役来逮捕自己,这种速度怕是放在后世都算得上迅速吧。
死的是谁?
谁报的案?
为何来的会这么早?
又刚好自己到了客栈,这些差役也到了?
其中古怪太多,李道玄都觉得这算是设下的圈套。
但他和扬州知府并不相识,他也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来寻自己的麻烦。
“难不成是我得罪了谁。”李道玄捏着下巴,坐于马车中细思。
他想来想去,自己好像并未得罪过谁。
心中疑惑重重,看来也只有等见了扬州知府才能明白。
马车一路行驶而去,李道玄也问了王大柱一些事情,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一是这扬州知府的年岁,二是这扬州的一些杂事。
等马车停下,他也算是到了扬州衙门前。
“这算不算二次进局子?”李道玄自我调侃道。
看着眼前的扬州衙门,比之之前所去的东阳镇的衙门大了不少,到底是一城的府衙,别致许多。
这个时期,一座城镇的级别分为“城”、“镇”、“乡”三种,而“城”又分为都城、省城、府城、州县城,能被称之为“城”,就有城墙,城内的居民被称为“城居”,而在城中所设衙门,便有道台衙门、府台衙门和县衙等等。
“镇”往往是在城外,凡是地名中带有“镇、集、铺、埠、坊、巷、街”的,经过核实,便会列入“镇”,“镇”也分为城市、中心市镇、中间市镇、标准市镇四个等级,一般不会设立衙门,但此时江南地区的“市镇”经济活跃,聚集了大量的手工业作坊,时人也将镇视为城,如嘉庆七年浙江平湖进士徐一麟的齿录称“世居乍浦城内”,同治十年直隶临榆进士李铁林的齿录称“世居山海关镇城南街”。而这些繁华的“市镇”之中,便也会设有衙门,东阳镇便是其一。
道台衙门、府台衙门和县衙仅仅只是这个时期较为常见的衙门,按照此时的“省、府、县”三级化的督抚制度,省城之中还会设有制台、抚台、藩台、臬台、学台。
制台便是总督衙门,官职是总督,正二品,例如直隶总督、两江总督、两广总督,这是掌管着一省或多省的封疆大吏,正所谓“掌治军民,总制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
抚台则是巡抚衙门,官职是巡抚,从二品,也是一省的大员,和总督的关系很微妙,虽比之总督官低半级,可并不是总督的下属。巡抚和总督一样,可直面清廷皇权。原本的清廷设有“八大总督”,除了直隶总督、两江总督和两广总督之外,还有湖广总督、四川总督、闽浙总督、云贵总督和陕甘总督,到了此时又增设了东三省总督,便有了九大总督,而此时的巡抚,也只有十多位,原因则是“督抚不同城”,当一个总督管辖着多個省时,总督衙门所在省不设巡抚衙门,而在其他省城设巡抚衙门。
藩台就是布政衙门,又称“布政司”,官职是布政使,也是从二品,掌管着一省的财赋和官吏事务,实权可想而知。布政使和巡抚虽然都是从二品,但布政使却是巡抚的下属官员,因为巡抚往往都会加授“兵部侍郎”衔为正二品。
臬台也就是按察衙门,又称“按察司”或“按察使司”,官职是按察使,正三品,和布政使一样,都是督抚的属官,掌管一省的治安、司法乃至刑狱,还能指挥一部分的绿营,若是遇见大的冤假错案,便就需要这按察使推翻重审,所以又叫“提刑按察使司”。
学台则是学政,全称为“提督学政”,并没有固定的品级,和布政使、按察使合称为一省治理的三驾马车。提督学政虽然没有固定品级,却是皇帝亲点,有着钦差的身份,本身便是京官,属于翰林院,平时都在京城,只有科举考试的时候才到各地去主持考试。学政不仅负责科举这种对于古代读书人来说平生最大的事,就连生员犯了罪,也都是直接绕过按察使由学政来负责审理,而生员在赋税问题上也有诸多特权,这是布政使也管不着的,所以有时候地位甚至比布政使和按察使还要高一点。
道台是指道台衙门,官职为道员,通常是正四品,介于省府之间,清廷为了防止督抚权力过大,分出粮道、河道、驿传道由道员管辖,道员可以直接向皇帝密奏,甚至于有些特殊的道员是二品,可以和督抚分庭抗礼。道台衙门不一定设立在省城,而是多在府城之中。
倘若是在都城之中,也就是京城,衙门更是数不胜数,除了中枢内阁、军机处、六部及各寺、监,还有许许多多的大小衙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便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翰林院文章、太医院药方、光禄寺茶汤,銮仪卫刀枪,金鱼池婆娘”。
李道玄被带进衙门中,王大柱前去通报。
站在大堂里,看着高处牌匾上四大字——公正廉明。
“当真是公正廉明。”他嗤笑。
没多久就见衙役们走进来,抡着杀威棒而立。
随之一中年人穿着官袍,施然从后堂步入。
他留着短须,头戴青色顶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补云雁服,俨然四品官。
该是这扬州知府了。
他双目甚威,只是眼皮下一抹乌色,身后跟着两人,也皆是穿着满清官服。
走到堂前坐下,看向站在堂中的李道玄便是拍板道:“升堂。”
“威”——
“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子乃是金陵人士,姓李,名道玄。”李道玄不卑不亢道。
“李道玄?倒是个好名字。”这扬州知府淡淡道,“你可知道本官今日为何传你前来?”
“回大人,听人说是与一命案有关。”李道玄应答,面色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也是清楚,可是知罪?”知府哼声道。
李道玄自然是没被他唬住,也是见惯了大官。
毕竟自家还和两江总督相识过,这扬州知府算不得什么。
他朝知府拜道:“小子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大人明说。”
“哼!你还想逃罪不成!”知府说道,随后朝衙役们说,“带上来。”
衙役们听罢,走入堂外去。
没多久抬来一物,然后放在李道玄身旁。
“这就是证物,且是在你所住的屋中发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人,若是在我房间中发现便是我所杀,那么世间又该有多少含冤之人?”李道玄淡然的说道,“何况那日我也不在屋中,何来作案之说?”
“不是你杀的?哼!本官看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知府冷笑道,“带物证。”
说罢又有衙役走出,将一口袋扔地上。
其中几张黄符散落,李道玄一眼就看出是自己画的符。
“你这小妖道,借用符法害人,故有不在场之说。可这人那日死在你房中时门是锁上的,你又彻夜未归伪造不在场的证据。但本官却是知道你那日房中四处皆有符箓,定是早有准备。若是这不算害人,哪还有何害人的?何况这人死相非寻常,乃是遭邪术侵害了身子。本官自是有人能证明,他就是受了你的符而死。”知府义正辞严。
只是漏洞百出,明显是要给他定罪。
李道玄皱起眉头朝知府再道:“大人,若是小子画符就能害人,那小子何必弄的那么明显?何况大人又怎知道他是被小子的符害死的呢?”
“既然大人说有人能证明,不妨让那人出来与小子对质。”
“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知府唤道,朝身后招手。
就见一蒙面人走出,慢步走到李道玄面前。
“此人便是人证,他能证明你这符就能害人。”知府说,“真人,还请让这小妖道伏法。”
那蒙面人举起手,示意自己知道,随后开口说:“知府大人还请放心,我自是有办法叫他吱声。”
蒙面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铁钉。
那铁钉上封有白符,显然是件法器。
“此乃定神钉,乃是克制妖术之用。只要你能够接我这一钉而显法,那就说明你这符不会害人。你若是不敢,便是做贼心虚。”
李道玄听完这话,面色顿时一冷。
他盯着那定神钉看,其上的白符却是熟悉。
“又是你们。”李道玄冷声道,“阴山派。”
“呵呵,你知道也无用。且让我来证一证真假。”蒙面人笑道。
李道玄看着那枚钉子,心中已然知晓一二。
他知道一旦着了这定神钉,那么他就是待宰的羔羊,到时候法术不能施,符箓不能用,怕不是再有理也说不清楚。
便是在这蒙面人靠近的那一刻,李道玄猛然起身出脚,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但却是像踢到了铁板。
李道玄略惊,借力朝着身后翻去。
这衙门内顿时乱起来,知府在高堂之上怒斥:“反了!反了!你这贼子!竟然敢在公堂上作乱!来人!给本官拿下!”
闻言衙役们尽是袭来,和那蒙面人一同朝李道玄进攻。
李道玄左右躲闪,一脚踢翻两个衙役,随后就觉后背生冷风,扭着腰翻身躲过。
却是蒙面人持定神钉袭来,欲将其钉在李道玄背后。
李道玄一个侧身躲过,镇定心神,从怀中掏出一符。
又弯腰抬脚躲过两记杀威棒,点在其上借力跳起来。
“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内翻手腕持符朝着蒙面人拍去,念一声。
“吒!”
就听平地起雷,蒙面人如遭雷击站在原地。
看着一而再再而三袭来的差役,李道玄也丝毫不客气,一连踢翻数人后,看向堂上的知府。
他皱眉欲前去问清楚,就觉一阵更强的危机感传来。
原本跨出的一步急速收回,紧接着又连退数步,就见那原本被雷法轰击的蒙面人再度袭了上来。
“你!”李道玄看这人,心中顿明白其不凡,于是朝那堂上的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你这证人可并非常人。”
“你在说什么?”知府恼怒,他是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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